太守府的内堂,因韩颖与孩子的到来,终于染上了浓郁的生活气息与温馨。白日里妻妾初见那无声的波澜,似乎暂时沉淀了下去。晚膳设在小花厅,菜肴虽不算奢华,却颇为精致,多是些利于产后恢复的温补之物。赵云依旧抱着儿子舍不得撒手,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拿着小巧的银匙,试图喂一点米汤,那专注的神情,与他平日里在沙场上纵横捭阖的形象判若两人。
韩颖看着丈夫这般模样,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她轻轻放下筷子,柔声道:“将军,孩子眼看一日日长大,总不能一直‘孩儿’、‘小家伙’地叫着,该取个名字了。”
这话将赵云的注意力从儿子咂巴着小嘴的可爱模样上拉了回来。他怔了一下,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他放下银匙,将孩子交还给一旁的乳母,神情变得有些悠远。
“按我们常山老家的规矩,”赵云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故乡的怀念,“孩子的大名,理应由爷爷奶奶来取,寓意长辈的祝福与期许。这小名嘛,倒是我们做父母的可以琢磨琢磨。”
他话音落下,花厅内安静了片刻。韩颖善解人意地没有接话,她知道,赵云的父母早已亡故于战乱,这名由祖辈来取的规矩,对他们而言,已成了一种无法实现的奢望。
就在这时,赵云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恍惚,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许多年前,在那云山雾绕的枪法宗师门下学艺的岁月。他喃喃道:“其实……名字,师父他老人家……早就取好了一个。”
“师父?”韩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赵云指的是他那位神秘的授业恩师,枪法冠绝天下的童渊。
“嗯。”赵云点了点头,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那双布满茧子、却此刻显得有些无措的手上,声音低沉了几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与……鸿雁……我们……” 他的话语在这里变得艰涩,那段被他深埋心底、从不轻易触碰的往事,伴随着那个早已尘封的名字,再次浮上心头。
韩颖的心轻轻一揪。她虽未亲身经历,但也从赵云偶尔的沉默和零星的片段中,知晓丈夫在遇到自己之前,曾有过一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情缘,那位叫做李鸿雁的妻子,以及他们那个未能出世便一同夭折的孩子。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助这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继续道:“那时,师父知晓鸿雁有孕,很是高兴。他老人家说,若生男,便取名‘统’,寓意志向远大,能统御一方,继承枪法精髓;若生女,则取名‘霞’,希望其如云霞般自在柔美……可惜……”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遗憾与痛楚,却弥漫在空气中,连一旁静静用餐、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樊氏,都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悲伤,不由得放轻了呼吸。
韩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赵云的手背上,传递着无言的安慰与支持。她看着丈夫眼中那瞬间掠过的水光与追忆,心中已然明了。她没有任何犹豫,语气温柔而坚定:“将军,师父取得好名字。‘统’字寓意深远,又是长辈所赐,再合适不过。我们的儿子,便叫赵统吧。”
赵云抬起头,看向妻子,眼中充满了感激。韩颖的善解人意与包容,让他心中的郁结疏散了许多。他反手握了握韩颖的手,点了点头:“好,就叫赵统。”
名字的大事就此定下,气氛也重新缓和。韩颖又笑道:“那乳名呢?总不能也叫赵统,显得生分。”
赵云看着乳母怀中又开始挥舞小拳头的儿子,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股初为人父的傻气又回来了:“乳名……便叫‘麟儿’如何?麒麟乃瑞兽,象征祥瑞仁厚。我们的孩子,便是我们的麒麟儿!”
“麟儿……赵麟儿……好听!”韩颖笑着赞同,伸手逗弄着孩子,“小麟儿,你有名字啦!”
“麟……麟儿……”樊氏也在一旁,怯生生地、带着一丝讨好地小声重复了一句,脸上努力挤出笑容。
次日午后,桂阳城外再次响起马蹄声,声势远比上次迎接韩颖时要浩大得多。刘备、诸葛亮一行人回来了!同行的,除了陈到及其麾下兵马,更有关羽,以及一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目光锐利的老将——正是新降的黄忠黄汉升!此外,还有一位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几分桀骜的年轻将领,乃是斩杀韩玄、献城投降的魏延魏文长。
众人相见,自然先是恭贺赵云得子,一番热闹。寒暄过后,话题便不可避免地转向了长沙之战。
刘备看向关羽,语气中带着感慨:“二弟,此番长沙之战,真是险象环生,若非文长(魏延字)及时,几乎铸成大错!子龙,你且听听,也好知晓那黄老将军之勇,绝非虚言。”
关羽闻言,那张枣红色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赧然,他抚髯的手顿了顿,沉声道:“大哥,军师,子龙,此番确是关某托大了。”
他开始叙述经过,声音洪亮,却也不复往日那般绝对的自信。他讲到如何兵临城下,如何与黄忠阵前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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