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被林宇送走后，客厅里的暖光仿佛都沉了沉。悦薇攥着手里的抹布，指节泛白，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妈，您到底图什么啊？”
她转过身，眼圈泛红：“苏曼是什么人？她是破坏咱们家的第三者！当年要不是她和爸……我怎么会被丢在外面那么多年？绮瑶凭什么占着我的位置长大？您现在还给她钱治病，对她这么好，您就不觉得堵得慌吗？”
林宇也沉声道：“妈，薇薇说得对。这些年您对苏曼母女的照顾，早就超出了情理。爸当年做错事，您受的苦还不够吗？何必再对她们心软？”
杨书妍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昏黄的路灯，沉默了很久。玻璃窗映出她鬓角的白发，也映出眼底深藏的疲惫。
“你们以为，我愿意吗？”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当年你爸和苏曼的事害得我和微微分离十几年！我恨过，怨过，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可后来……把你爸送进监狱，让苏曼母女失去依靠，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我要让她们往后余生过得非常难。”
她转过身，看着两个孩子通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苏曼当年也年轻，被你爸蒙了心，可她后来不知足，算计悦薇过上了好日子，让薇薇在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可这不是您的错啊！”悦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和绮瑶害我还不够吗？您凭什么要替她们承担？”
“因为我识人不清，害了你！而且让苏曼活着啊。”杨书妍叹了口气，走到孩子们身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死了，才是真的一了百了。闭上眼睛，什么愧疚、什么痛苦，都没了。可活着不一样，尤其是带着愧疚活着，那才是磨人的凌迟。”
她看向林宇：“你爸进监狱，他也许会愧疚，也许会怨恨，但他们做过的事总得有人记着。苏曼呢？她看着绮瑶长成今天这样，看着自己病得直不起腰，心里就没有一丝悔吗？我给她钱治病，不是原谅，是让她活着。”
“让她活着，看着自己的女儿为了贪念犯错，看着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地鸡毛，让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的选择错得有多离谱。”杨书妍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人心上，“也让我自己活着，记着哪些底线不能碰，哪些错误不能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悦薇脸上，带着疼惜：“薇薇，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妈对她们好，不是忘了你的苦，是不想让你也困在仇恨里。恨一个人太累了，比愧疚更磨人。”
“至于绮瑶，”杨书妍的眼神冷了些，“她占了你的位置十几年，享了本不该属于她的福，如今犯下错，就得自己扛着。这世上的债，欠了就得还，谁也替不了。苏曼活着，就得看着女儿还债，这是她的报应，也是她活着的代价。”
客厅里静了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跳。悦薇望着妈妈眼角的细纹，突然明白了那份看似心软的坚韧——不是原谅，是不肯让自己被仇恨拖垮；不是纵容，是让所有过错都暴露在阳光下，接受该有的惩罚。
林宇轻轻叹了口气，递给悦薇一张纸巾，对杨书妍说：“妈，我们懂了。”
杨书妍笑了笑，伸手擦掉悦薇脸上的泪：“都过去了。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屋里的灯光重新暖了起来。有些伤痛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活着，清醒地活着，带着底线和敬畏活着，本身就是对过往最好的交代。那些该愧疚的，就让他们在漫长岁月里慢慢偿还；而他们，只需要守着眼前的温暖，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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