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押送舱隔绝了外界的光，沈星眠盯着手腕上闪烁着蓝光的束缚环，脑子里像被毒雾浸透的星舰引擎，嗡嗡作响全是杂音。
“完了……”他抵着舱壁滑坐下去，指尖抠着合金地板的纹路，“沈家长房的独苗，军校百年难遇的天才，拓荒集团最年轻的项目主管……”这些标签曾像勋章一样缀满他的人生，此刻却变成绞索，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过年时家族全息宴会上的场景。叔伯们举着酒杯笑他“星眠啊，下次得带书妍回来让我们瞧瞧”，姑母们围着他念叨“早点成家，让你爸妈抱上曾孙”。那时他总笑着应和，心里却在盘算下一个研究突破——他以为自己永远是家族的荣耀，是所有亲戚教育孩子时的范本。
可现在呢？
星际联盟的审判公告，就如同一场无法阻挡的瘟疫一般，迅速地在所有殖民星之间传播开来。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人们的好奇心和八卦欲望。
那些曾经围绕在他身边阿谀奉承的亲戚们，此刻又会怎样在茶余饭后谈论起他呢？他们或许会在某个午后，坐在舒适的沙发上，品着香浓的咖啡，一边闲聊着最新的八卦新闻，一边对他评头论足。
“沈家那个沈星眠，你们听说了吗？听说他研究出了一种毒雾，害死了好多人呢！”一个亲戚满脸惊惶地说道。
“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他还打算让这种毒雾去祸害整个星际的人民呢！”另一个亲戚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真的吗？这也太可怕了吧！这种人简直就是个恶魔啊！”第三个亲戚惊叹道，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听说他还打算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出来解决问题，好让我们对他感恩戴德呢！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第四个亲戚愤愤不平地说。
“啧啧啧，亏得小时候看着他还那么机灵，没想到竟然是个疯子！”最后一个亲戚惋惜地摇摇头，对他的行为表示极度的鄙夷。
他仿佛能够看到那些亲戚们脸上露出的惋惜和鄙夷的神情，那比军事法庭的判决更让他感到难堪和无地自容。
押送舱突然震动了一下，抵达中转空间站的提示音响起。沈星眠猛地抬头，透过狭小的观察窗，看到远处舷桥上匆匆走过的人影——那不是二姑家的表哥吗？他正挽着妻子的手，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笑得一脸温和。
沈星眠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他曾经最瞧不上表哥那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庸模样，觉得男人就该在星际间闯荡出姓名。可现在，他却无比羡慕那份能坦然走在阳光下的安稳。
“编号734，准备转押。”舱门打开，冰冷的机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星眠被两个强壮的警卫押着，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当他经过空间站的公共信息屏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屏幕，却突然被上面滚动播放的审判预告吸引住了。
屏幕上，他的照片被放大展示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赫然写着“危害星际安全罪”几个醒目的大字。这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沈星眠的心上，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而在屏幕前，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正站在那里，指着沈星眠的脸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孩子的声音格外清晰，传入了沈星眠的耳朵里：“就是他发明了毒雾？太坏了！”
这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破了沈星眠心中最后的防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所谓的家族荣耀、亲戚们的眼光，甚至是这场审判的输赢成败，都如同实验室里那场爆炸后的烟尘一般，轻飘飘的，却又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最应该害怕的，或许从来都不是别人的议论和指责，而是他自己亲手将那束曾经握在手中的光，硬生生地捏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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