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令人窒息的黑暗。
还有浓烈的麻布霉味和自身伤口腐烂的恶臭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曾道枚的鼻腔。
一个曾家坳来城里卖农产品的粗壮汉子,骑着三轮摩托车路过桥洞,看到半死不活的曾道枚,看看四处无人,停下车,麻利将地塞进一个厚实的麻袋里,捡回去喂家里养的老狼。
随着三轮摩托的颠簸,在袋中无力地滚动、碰撞。
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特别是那双被车轮碾碎、又在污水中浸泡腐烂的腿,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失去了时间感,不知过了多久,颠簸停止了。
接着是麻袋被拖拽的感觉,然后身体一轻,被重重地抛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麻袋口被解开,一股带着草木清香和野兽腥臊气的冷空气涌入,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丝。
月光很暗淡,他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模糊地看到自己身处一个用粗糙石头垒砌的窝棚前。
一个粗壮的黑影骂骂咧咧地走远了。然后,他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低沉的、带着威胁和贪婪的喘息声,以及利爪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一股浓烈的、带着血腥味的野兽气息扑面而来!
曾道枚的残存灵觉发出了最尖锐的警报!他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色寒光的眼睛!
是狼!一头被大铁链子拴着的体型壮硕、毛色灰暗、仅存一只眼睛的老狼!
它龇着惨白的獠牙,腥臭的涎水从嘴角滴滴答答落下,正一步步从窝棚里走出来,死死地盯着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食物”。
曾道枚心中一片冰凉。
若是全盛时期,这等凡兽他吹口气便能灭杀。
但此刻,他双臂尽失,双腿粉碎,瘫在地上如同一堆烂泥,连移动都做不到!
仙帝的道伤仍在体内隐隐作痛,侵蚀着他的生机。
他就像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肉,毫无反抗之力。
老狼显然饿极了,它没有过多犹豫,低吼一声,后腿蹬地,猛地扑了上来!
目标直指曾道枚最脆弱的脖颈!
死亡的气息如此之近!
曾道枚甚至能闻到狼口中喷出的腐肉气味!
在这一刹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痛苦和绝望!他没有手去格挡,没有武器去反击,他唯一能依靠的,是这具残破躯体最原始的工具……牙齿和还能动弹的头部!
就在狼口即将咬合的前一瞬间,曾道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头向侧面一偏!
同时,他蜷起还能微微活动的上半身,用肩膀硬生生撞向狼的下颚!
“砰!”
狼的下颚被撞得一歪,咬合落空,獠牙擦着曾道枚的耳廓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但狼的冲击力极大,曾道枚被撞得翻滚出去,断腿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几乎昏厥。
老狼一击不中,更加暴躁。
它迅速转身,再次扑来,这次它学乖了,不再瞄准脖颈,而是张开大口,朝着曾道枚裸露的、腐烂的腹部咬去!这一口若是咬实,足以将他开膛破肚!
曾道枚瞳孔收缩!
他双腿尽废,无法蹬踏躲闪!眼看狼口逼近,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用腰腹力量猛地一挺,将自己的上半身主动迎向了狼口!
这个动作大大出乎老狼的意料!
就在狼口即将咬住他胸腹的刹那,曾道枚猛地低下头,张开嘴,露出虽然松动但依旧锋利的牙齿,不是去咬狼的皮毛,而是精准地、狠狠地一口咬向了老狼最脆弱的部位……它的鼻子!
“嗷呜!”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划破寂静的山村夜晚!
狼的鼻子布满神经,是它全身最敏感、最怕痛的地方之一!
曾道枚这一口,凝聚了他所有的恨意、不甘和求生欲,几乎用尽了残存的所有力气!
牙齿深深嵌入狼鼻的软肉中,温热的狼血瞬间涌入口腔,带着浓烈的腥臊味!
剧痛让老狼瞬间发狂!它疯狂地甩头,想要把曾道枚甩开。
但曾道枚死死咬住,如同附骨之蛆,整个身体都被狼头带得在空中甩动,断腿和全身伤口与地面、石头碰撞,带来新一轮的剧痛,但他就是不松口!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老狼吃痛,更加疯狂,它用爪子去抓挠曾道枚的身体,锋利的爪尖在他早已破烂不堪的背上、腿上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但曾道枚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咬死它!喝它的血!活下去!
在疯狂的甩动中,曾道枚瞅准一个机会,当狼头再次下压时,他猛地松开狼鼻,头颅如同锤子一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向了老狼的太阳穴!
“咚!”
一声闷响!狼的颅骨坚硬,但太阳穴亦是相对脆弱之处。
这一记头槌,撞得老狼眼冒金星,动作瞬间僵直,发出一声呜咽。
趁它病,要它命!曾道枚没有任何停顿,再次张口,这一次,目标直指老狼因为疼痛和晕眩而暴露出来的咽喉!
他像一头真正的野兽,用牙齿撕开狼颈的皮毛,寻找着气管和血管!
狼血汹涌地灌入他的喉咙,他贪婪地吞咽着,这充满生命能量的温热液体,如同甘泉,滋润着他干涸濒死的身体,也带给他一丝微弱的力量。
老狼拼命挣扎,利爪在他身上乱抓乱挠,但咽喉被制,力量迅速流失。
最终,它的挣扎越来越弱,呜咽声渐渐低沉下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只剩下四肢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曾道枚趴在狼尸上,大口大口地吮吸着狼血,直到再也吸不出一滴。
他浑身被狼血浸透,有自己的,更多的是狼的。他疲惫到了极点,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每一处伤口都在火辣辣地疼痛。但他还活着。
他抬起头,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是多么熟悉,这里是曾家坳,他出生的地方。如今又回到这里,心情无比复杂。
“此地不能留,我必须离开这里,回到海市。”
曾道枚爬出虚掩的狼圈,没有手,就用下巴和肩膀支撑,配合着腰腹的力量,拖着那双彻底废掉的腿,开始在冰冷的山地上,一寸一寸地、艰难地爬行。
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混合着血污和泥土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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