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下的日子清苦,但孟德衡却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
那本《混元百解煞与禳灾考》成了他的圣经,他如饥似渴地钻研,结合自身“丰富”的倒霉经验,竟也摸到了一些门道。
虽然说话漏风的问题依旧,但这反而成了他的“特色”,一种让客户自行脑补、深信不疑的神秘滤镜。
他的“业务”范围逐渐扩大,从最初的简单问事,发展到“专业”化解各种小灾小难。
比如,隔壁王婶家的鸡连续几天不下蛋,王婶愁眉苦脸地来找他。
孟德衡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王婶的气色(主要是看她拎来的那篮子蔬菜够不够水灵),然后含混不清地说:“鸡窝……有脏东西(zāng dōng xī)。”
他想说“脏东西”,但发音成了“张东西(zhāng dōng xī)”。
王婶一听,恍然大悟!
她家鸡窝旁边确实新搭了个邻居老张家的柴火垛!“张东西”?不就是“老张的东西”吗?肯定是那柴火垛的阴影或者气味冲撞了她家的宝贝母鸡!
王婶回去后,立马找老张理论,软磨硬泡让老张把柴火垛挪了地方。
结果,第二天,她家的母鸡真的开始下蛋了!王婶逢人便夸桥洞下的孟大师灵验,还送来了半篮子新鲜鸡蛋。
孟德衡吃着鸡蛋,心里琢磨:这《混元百解煞与禳灾考》里提到“环境气场影响生灵”,看来有点道理?虽然过程有点歪。
又比如,街口开小卖部的李老板,最近总收到假钞,气得肝疼。
孟德衡去他店里买了包最便宜的烟(用王婶送的鸡蛋换的钱),看了看收银台的位置,随口说了句:“钱柜……要对门口(duì mén kǒu)。”
他想说的是“钱柜要对准门口”,寓意纳财。但“准(zhǔn)”字发音失败,说成了“对门口”。
李老板一听,觉得大有深意!对啊!我的钱柜(其实就是个抽屉)以前是斜着放的,没正对门口,所以财气不稳,容易进假钞!他立马把柜台和抽屉都挪了位置,端端正正对着大门。
说来也巧,自从挪了柜台,李老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运气来了,还真就没再收到过假钞,生意也似乎好了那么一丢丢。
李老板感激不尽,以后孟德衡来买烟,一律八折。
这些“成功案例”一传十,十传百,“漏风孟大师”的名声在这片城乡结合部渐渐传开了。
虽然来找他的多是市井小民,解决的问题也鸡毛蒜皮,但架不住“口碑”效应。
他的摊子前,偶尔也会排起小小的队伍。
孟德衡也开始尝试一些书里记载的、稍微复杂点的“法事”。
当然,材料极其简陋:朱砂是用红砖头磨的粉兑水,黄纸是捡来的包装盒拆开,桃木剑是用树枝削的……过程更是状况百出。
有一次,他给一个总觉得背后发凉的老头做“驱阴寒”法事,需要点燃一张符纸绕其身三圈。
结果他刚点燃符纸,一阵邪风就从桥洞那头吹来,不仅吹灭了符纸,还把燃烧的灰烬精准地吹到了老头的后脖领子里,烫得老头“嗷”一嗓子跳起来,法事被迫中断。但老头回去后,居然觉得背后不那么凉了,可能是被烫得气血通畅了?
还有一次,他给一个夜班回家总觉有人跟踪的妇女画“辟邪符”,嘱咐她贴身放好。
结果那妇女第二天上班时,符纸从口袋里掉出来,正好被路过的领导看见。
领导以为是什么封建迷信材料,把她批评了一顿。
妇女又气又怕,当晚不敢走夜路,叫了丈夫来接,结果发现之前跟踪她的其实是一只流浪狗……阴差阳错,也算解决了问题。
孟德衡心里清楚,自己这大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靠的是那本破书的理论框架、自己漏风的嘴引发的脑补,以及……那无处不在、却又总能歪打正着的霉运。
他给自己定下了两条铁律:
第一,只接小活儿,不碰大因果。什么寻龙点穴、逆天改命、抓鬼降妖,一概不沾。他怕把客户家房子搞塌了。
第二,收费低廉,绝不贪婪。温饱即可,多余的钱拿来买点像样的材料。
他对自己这身霉运的破坏力,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认知。
他现在不仅是“道场毁灭者”,简直是“秩序扰动者”。
他就像一颗投入现实平静湖面的倒霉石子,总能激起最意想不到的涟漪。
他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活动范围,尽量不去人多的地方,不去重要的场所,甚至连过马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引发连环车祸。
这种“瘟神”的自觉,让他活得愈发谨慎,也愈发……孤独。
只有在那本破书里,他才能找到一丝慰藉和方向。
他尤其关注那篇《应对讨封失误引发魔怨的若干尝试(理论探讨)》,里面提到魔怨根源在于“封正”被扭曲后产生的“业力反噬”,要化解,需从“因果”和“怨念”本身入手,而非强行驱赶。
其中提到了几种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高的方法,比如“引煞入体,以身为媒”、“构筑伪域,欺骗规则”、“寻找替……(后面字迹模糊)”。
这些方法看得孟德衡心惊肉跳,感觉比去找教皇还不靠谱。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这似乎是唯一的线索。
这天收摊后,他照例在油灯下研读那本书,试图破译那些模糊的字迹。
突然,他听到桥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争吵声。
“就在里面!那个漏风的大师!”
“靠谱吗?看着跟乞丐似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张工头那边催得紧,再搞不定,咱们都得滚蛋!”
紧接着,三个穿着略显体面、但此刻都愁容满面、带着安全帽的男人,钻进了他的桥洞,带着一股子水泥和焦虑的味道。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着孟德衡,眼神里带着怀疑和最后一搏的急切。
“您……就是孟大师?”中年人试探着问。
孟德衡心里咯噔一下。
看这架势,不像来问鸡丢蛋、收假钞的小事。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对方已经开口了:
“大师,救命啊!我们是前面那个‘锦绣花园’工地的。我们的工地……邪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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