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微凉的质感,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寂静的画室里:
“世鸣姐已明确拒绝在先,为何还要纠缠不清?尊重他人的意愿和空间,是基本的教养。若连这都做不到,”她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近乎于无,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讽刺,“又何必妄谈什么京圈体面?”
她说话时,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旁画架的边缘,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沿着光滑的木纹轻轻摩挲着。那姿态,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慵懒、随意,却又像慵懒的猎豹在审视领地,透着无形的掌控力。像极了白昭玉惯常转笔时,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洞悉一切的神韵。
陈曜被她这一番话噎得脸色一阵青白。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可对上唐郁时那双平静得仿佛能看透他所有虚张声势的眼眸,再看看她身旁气质温婉却眼神同样平静的白世鸣,以及那个明显不待见他们的齐攸宁,一股强烈的难堪和一种踢到铁板的预感涌了上来。
瞿深更是涨红了脸,手里那个昂贵的笔盒此刻像个烫手山芋。瞿挽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看向唐郁时的眼神充满了不悦和警惕。
画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城市遥远的嗡鸣。
最终,陈曜从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像是要挽回最后一点颜面。他狠狠地剜了唐郁时一眼,那眼神复杂,糅合着惊艳、不甘、愤怒和一丝被戳破的狼狈,丢下一句:“行,有性格!我们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背影带着几分仓惶的恼怒。
瞿深如蒙大赦,连忙跟上,连招呼都忘了打。瞿挽奚深深地看了一眼唐郁时,又看了看白世鸣,眼神复杂,最终也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沉重的画室门在三人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带走了那令人不快的喧嚣和压力。
画室里重新恢复了宁静,阳光依旧明媚,松节油的气息缓缓流淌。
白世鸣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她看向唐郁时,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叹,甚至带着一丝新奇的笑意。
“郁时,”她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里还带着点未散尽的讶异,“你刚刚……处理得真好。”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贴切的形容,目光在唐郁时依旧平静无波的脸上扫过,“尤其是最后那几句,那种……”她斟酌着用词,“那种四两拨千斤的劲儿,还有你说话时那种感觉……”
她微微歪头,仔细打量着唐郁时,眼中笑意加深,带着点促狭的恍然:“啧,我发现了!你刚才那神态,那语气,特别是手上那个小动作,”她模仿了一下唐郁时摩挲画架边缘的姿势,“简直跟我小姨有时候的样子,像了七八分!难怪能把陈曜那混不吝的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平时仗着家里,在圈子里横惯了,还没见过谁能让他吃瘪吃得这么干净利落又……哑口无言的。”
白世鸣说着,自己都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显然对陈曜吃瘪乐见其成。
唐郁时闻言,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搭在画架上的手。像白昭玉?她刚才……无意识地模仿了那个女人的姿态吗?这个认知让她心头掠过一丝极其微妙的异样感,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而这份异样,似乎精准地在她身体上找到了宣泄口——
白世鸣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变化。她惊奇地“咦”了一声,凑近了一点,盯着唐郁时那白皙如玉的耳廓,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新大陆:“呀!郁时,你……耳朵红了!”她语气带着点发现宝藏般的惊喜,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声音清脆,“真稀奇!我还以为你刚才那么冷静,肯定脸不红心不跳呢!原来情绪都藏在这里了!不上脸,光上耳朵啊?”
那抹绯红,如同初春枝头最娇嫩的樱花,悄然晕染在唐郁时玲珑的耳廓上,与她依旧沉静淡然、甚至带着点被打趣后微微无奈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极大的可爱。阳光透过玻璃,甚至能看清那白皙肌肤下细微的毛细血管。
这份被点破的隐秘羞赧,让那份因震慑陈曜而带来的冷冽气场瞬间消融了大半,露出底下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的一丝真实无措。
唐郁时被白世鸣直白的目光和调侃弄得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抬手想去遮掩那出卖了她的耳朵,动作带着点难得的局促。她无奈地看了白世鸣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饶了我吧”。
一旁的齐攸宁早已从“看画”状态解除,目睹了全程,此刻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世鸣姐你眼神也太毒了!我都没注意到!小时小时,快让我看看你的‘情绪温度计’!”说着就要扑过来看。
“攸宁!”唐郁时连忙侧身躲开齐攸宁的“魔爪”,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终于彻底破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嗔怪地瞪了齐攸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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