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柔光下,石英钟的滴答声仿佛被无形放大,清晰而规律地丈量着时间。一千万买来的下午已然结束,但契约约定的五个小时,还剩下最后半个小时。
肖清没有客套的寒暄,更没有提议去客厅闲聊。她径直起身,走向起居室一侧靠墙摆放的一组视听设备。动作利落地打开巨大的屏幕和音响,调至一个严肃的新闻频道。晚间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瞬间填满了安静的空间,报道着国内外时事要闻和经济动态。
她在视听设备旁一张线条冷硬、符合人体工学的单人椅上坐下,背脊挺直,目光沉静地投向屏幕。那姿态,与其说是在放松消遣,不如说是在高效地获取外界信息流,如同处理数据报告。午后的阳光早已褪去,此刻的她,又恢复了那份剥离了烟火气的疏离感。
唐郁时没有离开。她端着管家新续上的清茶,走到起居室另一侧,在一张相对舒适的单人沙发里坐下。她没有看新闻,也没有环顾这间充满低调奢华和冰冷科技感的房间。她的目光,沉静地、毫不掩饰地落在几米外那个专注看新闻的身影上。
肖清的侧脸在屏幕变幻的光影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带着一种冷硬的弧度。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能穿透新闻表象,分析背后的逻辑链条和数据支撑。唐郁时安静地喝着茶,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细致地描摹着对方专注的神情、微抿的薄唇、以及那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理性气场。
时间在新闻播报声和无声的凝视中悄然滑过。
大约过了十分钟,肖清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头却几不可察地朝唐郁时的方向偏转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她的眉梢极其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那份被打扰的、带着一丝不耐的询问意味,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还不走?”她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一个既定事实。契约时间所剩无几,她似乎认为对方没有理由继续停留。
唐郁时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杯底与托盘接触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她迎向肖清投来的、带着询问意味的视线,脸上没有丝毫被驱赶的窘迫,反而绽开一个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微笑。
“还有半小时,”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我花了钱的,当然不走。”她的逻辑清晰而直接——交易就是交易,时间未到,她有权留在这里,哪怕只是坐在这里“看”对方。
肖清的目光在她坦然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掠过,快得无法捕捉。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仿佛认可了对方的“消费者权益”。随即,她的视线便重新落回前方的新闻屏幕上,恢复了之前的专注姿态,仿佛身边那个价值千万的“观众”并不存在。
起居室里只剩下新闻播报员平稳的声音。唐郁时重新端起茶杯,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目光依旧停留在肖清身上。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更加沉静,带着一种纯粹的观察和思索。
就在这份奇特的、付费买来的沉默共处中,唐郁时的脑海中,那个沉寂片刻的冰冷电子音再次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急切和不解的波动:
【宿主!你为什么不上?】系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以你……呃,勾搭那么多阿姨的经验来说,肖清这类人,外表再冷再硬,内心不都是渴望被关注、被理解的吗?主动出击,寻找共鸣点,不是应该轻而易举吗?】它似乎对唐郁时此刻的“不作为”感到费解,甚至用上了“勾搭”这种带着贬义色彩的词。
唐郁时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她保持着看向肖清方向的姿态,仿佛仍在专注地“欣赏”对方看新闻的样子,意念却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脑海中的系统:
“‘勾搭’?”她的声音在意识里清晰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强烈的否定,“这话真难听。请你注意措辞。”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澄清意味,“我明明只‘勾搭’过姑姑和韩书易。”她坦然地承认了这两个特殊的存在,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清晰的界限感,“至于其他人,我可没有主动凑上去。界限,我很清楚。”
系统:【……?!】
一阵剧烈的电流杂音在唐郁时脑中爆开,伴随着数据流疯狂紊乱的波动感,仿佛核心程序遭遇了无法理解的逻辑风暴。【怎么会只有姑……咕咕咕咕姑姑??!】它的电子音变得断断续续,扭曲失真,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那个关键的称谓在强烈的冲击下甚至变成了无意义的“咕咕”声,如同卡死的齿轮。
唐郁时感受到系统剧烈的“宕机”状态,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她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动作从容不迫,意念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淡定和一丝恶作剧般的玩味:“怎么?很不可思议吗?”她仿佛在欣赏系统崩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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