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闻言,脸上竟然重新浮现出那抹惯常的、带着点温柔的浅笑,语气甚至有点轻松的荒谬:“这样说也是。至少现在的死法……安静了很多呢。”
唐瑜看着她脸上那不合时宜的笑,最终只是深深地、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对周熙妍遭遇的愤怒,对人性之恶的鄙夷,对秦墨这种黑色幽默的无奈,以及对眼前这沉重现实的无力。
“这里交给你了。”唐瑜直起身,不再看病房内,转身准备离开。她需要空间消化这令人窒息的真相。
“嗯。”秦墨应了一声。
唐瑜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秦墨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她走到病床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熙妍。那张脸依旧美丽,却失去了所有鲜活的光彩,空洞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秦墨的目光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腕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
秦墨没有看周熙妍的脸,她的目光落在窗外被百叶窗切割成条状的阳光上,声音放得很轻,如同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周熙妍耳中:
“也许……你母亲也错了。错得离谱。”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但你要惩罚她,应该去对付她才是。去撕破她虚伪的面具,去夺回她亏欠你的一切,去让她也尝尝被至亲背叛、被碾碎尊严的滋味……”
她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蛊惑的力量。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秦墨终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周熙妍空洞的眼睛,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失神的表象,直视她灵魂深处那片死寂的荒原,“用他们的罪孽,来惩罚你自己?这太不公平了,周熙妍。”
病床上,周熙妍依旧一动不动,只有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濒死的蝶翼。
秦墨沉默了许久,久到窗外的阳光都偏移了角度。她微微倾身,靠近周熙妍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般的、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喟叹,那喟叹里混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羡慕?悲悯?抑或是同病相怜的共鸣?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周熙妍,你其实……比我勇敢多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周熙妍是否在听。
“你至少……敢死。” 这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死寂的心湖上。
“所以……”秦墨的唇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转瞬即逝、近乎虚幻的弧度,“我都把机会让给你了。”
她伸出手,指尖并未触碰周熙妍,只是极其轻柔地、隔空拂过她散落在枕边的一缕乌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珍视。
“别浪费,好吗?”
话音落下,秦墨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不再言语。
死寂的病房里,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极其缓慢地,从周熙妍紧闭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没入鬓角的发丝里。她依旧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天花板,仿佛那滴泪并非出自她的意愿。
次日上午,阳光驱散了医院的阴冷。唐郁时捧着一束淡雅的香槟色玫瑰,在秦墨的陪同下走进病房。
秦墨拍了拍唐郁时的肩膀,脸上带着温和却略显疲惫的笑容:“小时,辛苦你陪陪她。我还有几个会,晚点再过来。”她的目光在周熙妍缠着绷带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对唐郁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拢。唐郁时走到病床边,将花束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清新的花香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弥散开一丝生机。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动作轻柔。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周熙妍苍白的脸上。她依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但眼神似乎不再像昨天那样完全空洞,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茫然。
“周姐姐,”唐郁时的声音清越温和,如同晨间带着露珠的微风,打破了病房的沉寂,“早上好。”
她微微倾身,仔细看着周熙妍的脸,目光坦诚而关切,带着一丝晚辈特有的娇憨:“你今天……没有昨天那么好看了哦。”她的语气自然,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刻意的安慰,却奇异地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周熙妍失焦的瞳孔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视线极其缓慢地从天花板移开,落到了唐郁时的脸上。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
唐郁时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干净的弧度。她抬起手,没有半分犹豫和生疏,指尖带着温软的触感,极其轻柔地捏了捏周熙妍没有受伤的那边脸颊。动作亲昵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充满生机的暖意。
“高兴一点,好不好?”唐郁时的声音放得更轻,像在哄一个迷路的孩子,眼神清澈而坚定,“等你气色再好一点,脸色红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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