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
她端着水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唐瑜的纵容,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她吗?还是说……这也是一种基于利益的考量?阮希玟背后的影响力和资源,对唐氏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诱惑。放任阮希玟的回归,默许她在唐郁时身边施加影响,甚至容忍她的一些挑衅行为……是否也隐含着某种更深层的、对资源整合的默许和期待?
唐郁时知道,自己本身就是那个巨大的利益聚合点。她的存在,天然连接着唐氏和阮氏,大多商人都围绕着她,无数目光在审视,无数算计在运行。
唐瑜的“保护”之下,是否也掺杂着对这种聚合价值的默认和利用?她是否……也在因利益而纵容着某些事、某些人?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悄然弥漫开来,带着点失望,又带着点自嘲的清醒。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喉间那一丝微弱的哽意。
原来,再纯粹的保护背后,也可能缠绕着冰冷的利益之丝。她身处旋涡中心,既是珍宝,也是筹码。
书房内。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包括客厅里那点虚假的热闹。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和上好红木混合的沉静气息,顶灯洒下冷白的光,照亮了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
阮希玟脸上的温煦笑意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几乎要将空气压碎的冰冷。她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背脊挺直如松,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钉在对面唐瑜的脸上。
唐瑜靠在自己的高背椅里,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姿态看似放松,但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依旧,毫不避让地迎接着阮希玟的审视。她脸上带着一贯的冷峻,似乎对阮希玟此刻的怒火早有预料。
“为什么?”阮希玟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质问,“唐瑜,当初我们说好的!在她毕业之前,绝对!不能让她碰企业!一丝一毫都不能沾!你要尽可能把她隔绝在那些人的视线之外,让她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安安稳稳地过完这几年!你答应过的!”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砸在寂静的书房里。
“结果呢?”阮希玟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身体前倾,逼近唐瑜,那双与唐郁时极其相似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痛心,“你看看现在!她被多少人盯上了?薛影、韩书易、秦墨……还有那些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她卷进了什么样的漩涡?她的生活,她的平静,在哪里?!”
唐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她逼视的目光下,连交叠的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她平静地回视着阮希玟,声音是惯有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冷淡的陈述:“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阮希玟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话,冷笑出声,那笑声尖锐刺耳,“她才多大?她懂什么?!她所谓的‘选择’,不过是你们这些人,给她画好的圈套!是你!是你纵容的!是你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我没有纵容任何人伤害她。”唐瑜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至于她的生活……唐家的孩子,注定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念书毕业。她本就不用一直去学校,现在的生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阮希玟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没什么不好。她适应得很好,甚至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强大?”阮希玟重复着这个词,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复杂,愤怒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恐惧。她撑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呵呵……”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带着嘲讽,笑着笑着,声音却开始发颤,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层水光瞬间模糊了她锐利的视线。
她看着唐瑜那张依旧冷静、甚至有些无动于衷的脸,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间的哽咽,声音却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破碎的颤抖,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那你知道……她浑身都是冰冷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个魔咒,让唐瑜一直稳固如冰山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阮希玟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泪水终于突破了防线,无声地滑落脸颊。她死死盯着唐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泪的控诉:
“她的身体……你注意过吗?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完好无损!她的身体……究竟被多少‘外来者’摧残过?!那些冰冷的、不属于她的东西,在她身体里潜伏着,消耗着她!你注意过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还是说……你只能分辨她是不是她,是否还在呼吸,是否还能站在你面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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