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时仔细想了想,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酒瓶壁上划过。包厢里暖黄的灯光和屏幕闪烁的光影交织在她脸上,映出一种罕见的、带着自我审视的坦诚。她抬起眼,看向身旁等待答案的齐攸宁,声音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慢,像是在逐一确认脑海中的名单。
“其实,”她开口,“咱们圈子里比较有名的几个,我都有点喜欢。”她顿了顿,补充道,“但都不多。只是和她们相处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心动。”
齐攸宁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微微坐直了些,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等待下文的光。
唐郁时看着她,轻轻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语气带着点难以启齿的微妙:“然后……”
齐攸宁心头莫名一跳,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浮现:“然后什么?”
唐郁时避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堆零食包装袋上,声音压低了些,几乎混在背景音乐的尾音里:“你妈妈……要算在里面吗?”
齐攸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KTV音响声音太大出现了幻听。“……啊?”她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带着全然的茫然和难以置信。
唐郁时有些不自然地又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理所当然一些:“我一直都记得的,所以还没做什么呢。再说了,有她和秦墨的关系在,我也不敢随便……”
“等一下!”齐攸宁猛地打断她,声音拔高,带着急切和困惑,“我妈妈和秦墨阿姨有什么关系?”她紧紧盯着唐郁时,脸上写满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唐郁时也愣住了。
她看着齐攸宁脸上纯粹的疑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她完全没料到齐攸宁对此一无所知。
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在齐攸宁灼灼的、带着追问的目光下,唐郁时沉默了几秒。包厢内只剩下轻柔的背景音乐在空荡地回响。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含糊其辞。
“她们……”唐郁时组织着语言,尽量用最简洁、最不带个人色彩的方式陈述,“很多年以前,在一起过。”她顿了顿,观察着齐攸宁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试图让这个话题显得不那么沉重,“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几句话就想带过去,但齐攸宁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逐渐清晰的恍然,以及……心疼。
没有预想中的不解或厌恶,齐攸宁的声音变得很轻,轻得几乎要散在空气里:“既然她们有关系,那……生下我,不应该是自愿的吧?”她问出这句话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抓住了沙发布料。
唐郁时沉默了。她看着齐攸宁眼中那丝迅速掠过的痛楚,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不知道齐茵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是迫于家族压力,是妥协后的麻木,还是在绝望中试图抓住的某种慰藉?她无从知晓。
齐攸宁没有得到回答,也不需要明确的答案了。她苦笑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气。她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来,很轻,很轻:“她一定挣扎过很久吧。”
唐郁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她放下酒瓶,挪过去,伸手轻轻拥抱住齐攸宁。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提供着支撑。她能感觉到齐攸宁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靠在她肩上。
齐茵的年代太晚,晚到女性已经开始拥有自我意识,敢于追求不被世俗认可的感情;可她的年代又太早,早到那份勇敢在庞大的传统和家族压力面前,往往显得不堪一击。
她过去或许真心爱过秦墨,就像秦墨一定也真诚爱过她一样。
但现在,她们之间能不恨彼此,或许已经是在那场无望抗争后,所能达到的最好结果。
两人在包厢里静静待了一会儿,直到情绪慢慢平复。齐攸宁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扯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笑容:“走吧,我饿了。我记得附近有家海底捞,我要吃那个。”
唐郁时点点头:“好。”
离开KTV,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让人精神一振。她们驱车前往附近商场里的海底捞。这个时间点,餐厅里依旧热闹,浓郁的火锅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服务员热情地将她们引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点完菜,等待锅底和食材上桌的间隙,齐攸宁低头摆弄着调料碗,似乎已经从刚才的低落中恢复过来。
这时,旁边桌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打扮时尚的女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点羞涩和大胆,目光直直看向唐郁时:“小姐姐,能不能加个微信?”
唐郁时正用热水烫着餐具,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才抬眼看向对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声音温和但疏离:“抱歉,不太方便。”
女生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笑了笑,说了声“打扰了”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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