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范围限定于非商业性的模型训练与研究分析；使用期限可以按年签约，续约优先；费用方面，我们愿意参照行业研究机构获取数据接口的合理标准，并承诺投入专项保障资金。关于版权保护，我们愿意接受贵方指定的技术加密和审计方案，确保数据仅用于指定服务器和环境。至于AI生成作品的版权，这是一个新课题，我们愿意与贵方以及相关法律界人士共同探讨，在合作初期可以约定，基于贵方版权内容生成的特定类型作品，其相关权益由双方共同协商界定，确保原创者的权益得到尊重。”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展现了合作的诚意，也守住了项目的核心利益和灵活性，甚至提出了共同探讨新问题的开放态度。
此刻，赵经理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平板边缘，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笔记要点还在眼前晃动。
从版权使用期限的灵活设计，到训练数据的安全隔离方案；
从收益分成的阶段性调整机制，到未来衍生作品的权利界定……
这个提案直击了音乐版权合作中最棘手的问题之一——衍生内容的权利边界。许多大公司在谈判时都会刻意模糊这一点，以便在未来争取更多利益。
“林小姐准备得很充分啊。”赵经理放下杯子，瓷器与木桌接触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林婉儿只是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迎接着他的审视。
“不过，”赵经理话锋一转，语气中重新带上了那种居高临下的试探，
“这些条件，听起来还是我们承担了大部分风险，而你们获得了宝贵的核心数据。我们‘极光音乐’的版权，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这是一个典型的施加压力的姿势：
“想要合作，费用方面，恐怕要在你刚才说的‘合理标准’上，至少上浮百分之五十。而且，我们需要野火资本提供更强的履约担保，比如，林总个人的连带责任担保。”
说完这段话，赵经理紧盯着林婉儿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提升费用是常规的商业谈判策略，但要求对方老板个人担保，这明显越界了，几乎可以说是对谈判对手的轻视。
他想看看这个女孩会如何反应——是慌乱地请示上级，还是愤怒地反驳，抑或是软弱地妥协？
林婉儿的心跳确实加快了。
她能感觉到血液涌上耳尖的微热感，桌下的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赵经理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她想起临行前林野对她说的话：
“婉儿，谈判桌上，你代表的是整个项目和公司的尊严。底线要守住，姿态要端正，但眼光要放长远。”
她深吸一口气，这个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
窗外的阳光恰好移动了一个角度，照亮了她半边脸庞，那双眼睛在光线下显得异常清澈。
“赵经理，”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温润中多了一种坚定的内核，像鹅卵石般圆润却不可轻易破碎，
“野火资本是一家依法注册、资产雄厚、信誉良好的企业，我们的履约能力有公司的全部资产和信誉作为保证。”
她稍稍调整了坐姿，背脊挺得更直了一些：
“林总个人的声誉和能力，想必您也有所耳闻，但这不应成为商业合作中的抵押品。如果我们今天因为急于合作而接受这样的条件，那恰恰说明我们对自身项目和商业模式缺乏信心——而事实恰恰相反。”
赵经理的眉毛不易察觉地挑动了一下。
“至于费用，”林婉儿继续道，她的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划过，
“我们认为基于研究用途和长期合作的潜力，我们提出的已经是极具诚意的市场公允方案。‘音乐精灵’项目志在长远，目标是开创一个全新的产业领域。”
她没有提高音量，没有使用任何激烈的言辞，但每一句话都像精心打磨过的玉石，温润而有分量。
她巧妙地将话题从具体的条款争议，提升到了行业未来的格局；
她没有直接反驳对方的刁难，却用“缺乏信心”的反向逻辑，守住了底线；
她提到了林野，却没有倚仗他的名声施压，而是将其转化为公司整体实力的一部分。
赵经理沉默了大约十秒钟。
这十秒钟里，咖啡馆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了一首钢琴独奏，清亮的音符像水滴般洒落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
他注意到林婉儿面前的柠檬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但她没有去碰杯子，而是保持着优雅而专注的姿态。
忽然，赵经理笑了起来。
这一次，笑声中没有掩饰，没有试探，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欣赏意味的笑声。
“哈哈，林小姐果然不简单。”他摇了摇头，像是自嘲，又像是赞叹，
“难怪林总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好吧，刚才的条件，就当是我开个玩笑，测试一下野火资本的诚意和...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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