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的红树林在暮色里泛着墨绿,潮水退去的滩涂裸露出黑色的淤泥,踩上去能陷到脚踝。叶辰蹲在礁石后,望远镜的镜片里映出远处废弃的鱼排——连浩东的人正把一箱箱白色粉末往渔船上搬,帆布被风掀起的瞬间,能看到箱子侧面印着的骷髅标识。
“叶先生,渔船还有十分钟离岸。”阿武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海水的咸涩,“王宝的人已经到了东边的芦苇荡,按约定,他们负责堵住连浩东的退路。”
叶辰捏了捏冻得发僵的手指,靴底沾满的淤泥沉甸甸的。三天前,他在尖沙咀的茶楼截获了连浩东的密信,这个“新义安”的后起之秀竟想把半吨高纯度货通过西贡走私到菲律宾,而帮他打通关节的,正是盘踞在元朗的王宝——此人手下有三十多条渔船,常年在公海和内河之间游走,是港九出了名的“水路通”。
“告诉王宝,按原计划行事。”叶辰调整呼吸,目光扫过鱼排周围的守卫,“让他的人把探照灯打向渔船,别太早暴露,等我们动手再亮家伙。”
芦苇荡里的风带着腥味,王宝裹紧了军大衣。他身边的儿子阿辉正往霰弹枪里装子弹,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滩涂格外刺耳。“爸,真要跟叶先生合作?”阿辉的声音发颤,“连浩东跟我们有二十年的交情,上次您住院,还是他托人找的医生……”
“交情能当饭吃?”王宝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今早刷牙时牙龈又出血了,老毛病,“连浩东这次的货够判死刑,我们帮他运,就是把全家往火坑里推。”他摸出怀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照片被风掀起一角,是阿辉小时候在渔船上的样子,“我答应过你妈,要让你洗干净手上的泥,去读大学,不是跟着我在海上玩命。”
阿辉低下头,枪管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他知道父亲的心思,三个月前海关查抄了他们三艘船,罚没的款子至今没补上,码头的高利贷已经催了五次,再不想办法,连祖辈传下来的渔船都要被拖去抵债。
鱼排上突然传来争吵声,连浩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催什么催!再等五分钟,把最后两箱搬上来!”他一脚踹在旁边小弟的屁股上,那人踉跄着摔进淤泥,白色粉末从裂开的纸箱里撒出来,在黑色的泥上洇出刺眼的白。
叶辰对着对讲机吹了声口哨,这是动手的信号。礁石后的二十多个弟兄立刻散开,手里的钢管和短刀在暮色里闪着寒光。阿武带着人从正面突入,钢管砸在守卫的膝盖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叶辰则绕到鱼排的支架后,一刀挑断了固定帆布的绳索,帆布轰然落下,把正在搬货的人盖了个严实。
“是叶辰!”连浩东反应极快,抓起身边的砍刀就劈过来,刀刃擦着叶辰的耳际飞过,劈在木桩上,木屑溅了满脸。“你敢阴我!”
叶辰没说话,反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刀,刀身划破空气的呼啸声里,他突然矮身,刀柄狠狠撞在连浩东的肋下。对方闷哼一声,砍刀脱手的瞬间,叶辰已经拧住他的胳膊,短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别动。”叶辰的声音比滩涂的淤泥还冷,“你的人都被制住了,看看东边。”
连浩东挣扎着转头,只见东边的芦苇荡突然亮起十几盏探照灯,光柱像利剑般刺破暮色,把试图逃跑的几个手下照得无处遁形。王宝的人正举着枪围过来,霰弹枪的枪口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王宝!你这个叛徒!”连浩东嘶吼着,唾沫星子溅在叶辰的手背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宝从芦苇荡里走出来,军大衣的下摆沾满了泥水。他没看连浩东,径直走到叶辰面前,突然弯腰鞠了一躬:“叶先生,按您的吩咐,人都扣下了。”
叶辰挑了挑眉。他原以为王宝会讨价还价,毕竟这个在水路混了半辈子的老江湖,从不会轻易向人低头。
“连浩东的账本在渔船上的铁盒里。”王宝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三年前到现在,每次交易的时间、地点、经手人,都记在上面。”
阿武很快从船舱里搜出铁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账本和照片散落一地——有连浩东和菲律宾军火商的合影,还有他贿赂海关人员的转账记录,最上面的一页,赫然记着上个月分赃给王宝的二十万港币。
“这些足够让廉政公署忙半年了。”叶辰把连浩东推给阿武,短刀在指间转了个圈,“王老板倒是比我想的通透。”
王宝的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层层打开,里面是枚黄铜的船锚吊坠,锈迹斑斑却被摩挲得发亮。“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说跑船的人,心里得有座码头。”他把吊坠递过去,“叶先生要是不嫌弃,我想带着弟兄们跟您走。”
阿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他从没想过父亲会归顺别人——这个在元朗码头被称为“船王”的男人,当年连警司的面子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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