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的夜色漫过太平山的轮廓时,何鸿深的私人游艇正平稳地滑过水面。叶辰站在甲板上,望着岸边次第亮起的灯火,手里捏着份泛黄的船票——那是二十年前何鸿深帮他偷渡去澳门时用的,票面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却比任何烫金名片都更有分量。
“阿辰,风大。”何鸿深披着件羊绒披肩走过来,将一杯热普洱递给他。这位在港澳两地都颇有声望的老人,鬓角已全然雪白,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当年你在码头帮我挡那一刀时,可没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这里吧?”
叶辰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开。“那时只想护住何伯您的账本,没想过别的。”他低头笑了笑,杯沿的热气模糊了眉眼,“更没想到,您会把船运公司的股份转给我。”
“账本是死的,人是活的。”何鸿深望着远处穿梭的渡轮,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我见过太多为了钱翻脸的人,却少见你这样,握着能掀翻半条街的证据,却只想着让弟兄们有口饭吃。”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紫檀木盒子,“这个,你得收下。”
盒子打开的瞬间,淡淡的檀香漫出来。里面躺着枚白玉印章,刻着“守正出奇”四个字,玉质温润,隐有光泽流动。“这是当年霍先生送我的,说做大事的人,既得守住本心,也得有破局的胆气。”何鸿深用指腹摩挲着印章边缘,“你要去东南亚处理那批货,没个像样的信物镇不住场面。”
叶辰指尖悬在印章上方,迟迟没敢碰。他知道这枚印章的分量——在港澳的老派商人眼里,这几乎等同于何鸿深的亲笔信。“何伯,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不如你当年替我挡的那钢管金贵。”何鸿深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那些盘踞在湄公河沿岸的势力,认的不是钞票,是脸面。你带着这个去,他们多少得给我几分薄面。”
甲板下传来脚步声,何鸿深的贴身保镖阿忠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摆着几份文件和一个加密U盘。“先生,东南亚的航线图和货柜清单都整理好了。”阿忠将文件递给叶辰时,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敬意——当年叶辰在码头孤身击退七个持械劫匪,救下何鸿深的独女,这事在他们这些老人心里,比任何传奇都更真切。
叶辰翻开文件,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湄公河沿岸的每一处险滩和哨卡,甚至连哪个码头的管事好喝越南咖啡、哪个关卡的军官喜欢收藏古董表都一一注明。字迹娟秀,显然是何鸿深的私人秘书连夜整理的。
“这些都是我当年跑船时记的笔记。”何鸿深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笑了笑,“别小看这些琐事,有时候一杯合口味的咖啡,比一箱钞票还管用。”他指着其中一页,“这里,清盛港的波巴颂,你记得带幅《富春山居图》的仿品给他,老家伙嘴上说不屑,书房里挂的全是字画。”
叶辰的指尖划过纸面,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故事——这位如今深居简出的老人,也曾在枪林弹雨中护送过物资,在谈判桌上用一杯茶化解过流血冲突。
“何伯,您为什么这么信我?”叶辰突然抬头,灯光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影子,“我手里沾过血,名下的公司也做过灰色交易……”
“谁的手上没沾过泥?”何鸿深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洞悉世事的通透,“关键是泥干了之后,你是用它种庄稼,还是用它埋人。”他望向岸边最高的那栋写字楼,“你把当年吞掉阿力地盘的那帮人送进监狱时,没动他们的家人,还帮那几个孩子联系了学校——这点,比我当年强。”
叶辰想起那些孩子怯生生接过书包的样子,喉结动了动。那时何鸿深匿名捐了三所希望小学,他后来才知道,那些课桌的木料,全是从何鸿深闲置的老仓库里运过去的。
“对了,还有件事。”何鸿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阿忠手里接过个保温桶,“你嫂子熬的莲子羹,说你从小就爱吃这个。路上别总吃盒饭,伤胃。”
保温桶打开,清甜的香气漫开来,莲子炖得软糯,上面漂着几粒枸杞。叶辰舀起一勺,温热的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他想起小时候在何鸿深家蹭饭,师母总把最大的莲子给他留着,说“阿辰正在长身体”。
“东南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何鸿深看着他吃完小半桶,才慢悠悠地说,“曼谷的郑老板会派船接你,仰光的吴将军欠我个人情,会调一个连的兵力护你过掸邦。”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这个你得认住,清迈的接头人叫岩罕,左眉上有颗痣,他手里有那批货的具体坐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傣族服饰,笑容憨厚,可叶辰一眼就看出他腰间别着的不是普通短刀——那是缅甸军方能持有的特制弯刀。“您连接头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
“不打无准备的仗。”何鸿深收起照片,眼神沉了沉,“那批货牵扯太大,不仅有军火,还有假钞模板。幕后的人在华尔街都有门路,你这次去,不是抢货,是断他们的根。”他拍了拍叶辰的肩膀,力道不轻,“记住,实在不行就撤,我在金边备了条船,随时能接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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