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湾的雨下得又急又密,砸在“兴隆记”茶餐厅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叶辰刚把最后一把餐椅倒扣在桌上,门外就传来了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三辆黑色轿车像蛰伏的兽,悄无声息地停在街边。
最先下车的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骷髅头戒指,下车时特意用伞护住了怀里的黑色皮箱,动作透着刻意的谨慎。他身后跟着六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每人腰间都鼓鼓囊囊,眼神像淬了冰,扫过茶餐厅的玻璃门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村濑组的人?”叶辰低声问身旁的怒罗权。后者正用纸巾擦着手里的短棍,棍身缠着防滑胶带,闻言冷笑一声:“除了他们,谁会穿得跟葬礼队伍似的来茶餐厅?”
话音刚落,风衣男已经推门进来,雨珠顺着他的帽檐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摘下帽子,露出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笑起来时疤痕像条扭曲的虫:“叶先生?我是木村,村濑组驻港负责人。”
叶辰没起身,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木村先生大驾光临,是为了江口利成的事?”
木村将皮箱放在桌上,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没有枪,没有钱,只有一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艘沉船的侧影,船身印着模糊的“富士丸”字样,背景是维多利亚港的灯塔——正是叶辰父亲当年失踪的那艘船。
“叶先生果然聪明。”木村推过照片,疤痕在灯光下泛着青白,“社长说,您在找这艘船的下落。我们村濑组在横滨有最好的打捞队,设备能潜到三千米深海。”
怒罗权突然笑了,短棍在掌心转了个圈:“你们村濑组的打捞队?是当年帮江口家捞‘黄金列车’的那支吧?听说上次在菲律宾捞沉船,把人家海军的电缆给勾断了,赔了八百万美金才了事。”
木村的脸色沉了沉,指尖在皮箱边缘摩挲:“过去的失误不值一提。我们的条件很简单——金佛借我们研究三天,沉船坐标给你们。”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U盘,“这里面有‘富士丸’的最后通讯记录,您父亲失踪前半小时的对话,都在里面。”
叶辰拿起照片,指腹拂过船身的裂痕。那道疤他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无数次,是当年试航时撞上暗礁留下的,父亲总说“像道勋章”。“研究?”他抬眼,目光撞上木村的,“村濑组什么时候对古董感兴趣了?还是说,你们想拆了金佛,找里面的藏宝图?”
木村的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个金属烟盒,弹出一支雪茄:“叶先生说笑了。我们只是想确认金佛的工艺年代,毕竟是唐代的文物,村濑组长对东亚古美术很痴迷。”他顿了顿,划着火柴的手停在半空,“当然,若是能发现些‘额外信息’,也算是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怒罗权突然踹开椅子站起来,短棍直指木村的咽喉,“你们村濑组在横滨港的仓库,上周被烧了三个,听说里面全是走私的古董——是不是该先算算这笔账?”
六个西装男同时伸手摸向腰间,叶辰突然将桌上的茶壶扫过去,滚烫的茶水泼在最前面那人的手背上,滋啦一声腾起白雾。“在我的地盘动家伙?”他抓起倒扣的餐椅,实木腿在掌心转了半圈,“木村,你带的人,好像不太懂规矩。”
木村挥手喝止手下,雪茄在指尖转了个圈:“叶先生别误会,他们只是紧张。”他俯身捡起U盘,塞进叶辰手里,“这是诚意。三天后中午,我在尖沙咀的‘浪花’夜总会等您。”
雨还在下,木村的车刚驶离街角,叶辰就将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加密文件夹,解压密码提示是“船锚编号”。怒罗权凑过来看:“这不是当年‘富士丸’的注册编号吗?你怎么知道?”
“我爹的航海日志里记了整整三页。”叶辰指尖飞快敲击键盘,“他说这编号比我的生日还重要。”文件夹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音频文件里,除了海浪声,还有父亲模糊的喊声:“他们不是来运货的……是村濑组……木村的爹……”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吞没,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怒罗权猛地攥紧短棍:“我就说村濑组没安好心!当年沉船绝对和他们有关!”
叶辰没说话,反复听着那段音频,突然定格在撞击声前的三秒:“这里有杂音。”他放大波形图,一道微弱的规律波动浮现出来,“是摩斯密码。”
破译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当“赤柱监狱”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时,雨恰好停了。叶辰抓起外套:“去监狱,找三十年前进过‘富士丸’的狱警。”
赤柱监狱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接待室里,白发老狱警推过来一杯凉茶,指节上布满老年斑:“木村一郎……当年确实是他押船的。”他从褪色的记事本里翻出张照片,穿制服的年轻男人站在“富士丸”的甲板上,胸前的徽章和木村现在戴的骷髅头戒指一模一样,“他是村濑组的少东家,当年伪装成海关稽查员,上了叶先生父亲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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