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的水波映着正午的阳光,碎成一片金箔。康素差刚在货轮甲板上签完橡胶供货协议,就见南岸码头突然拉起警戒线,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人影穿过人群,肩章上的银色橄榄枝在光线下晃眼——那是高级督察的标识。
“是泰国皇家警察总署的人。”老水手眯眼瞅了瞅,咂嘴道,“肩章带橄榄枝加星徽,至少是总督察级别,这阵仗怕是冲咱们来的。”
康素差将协议塞进防水袋,指尖在船舷上敲了敲。自八面佛倒台后,湄公河沿岸的警务系统就像被搅动的浑水,今天来个警司查账,明天来个中尉盘货,倒是头回见总督察亲自下场。他挥挥手让手下把橡胶样品箱摆整齐,自己则靠在栏杆上,看着那几个身影踩着浮桥过来,皮鞋踩在橙色浮体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为首的督察约莫四十岁,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制服熨得没有半道褶皱,左手戴着块银壳手表,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他走到货轮悬梯前没立刻上来,只是抬眼扫过甲板,目光在橡胶样品箱上停了两秒,又落到康素差身上,嘴角勾起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康素差先生?”他开口时带着浓重的曼谷口音,尾音微微上翘,“我是曼谷总警署的维查,总督察衔。听闻你最近和中国那边走得很近?”
康素差推开栏杆站直,掌心的冷汗悄悄蹭在裤缝上。维查这张脸他在通缉令上见过——三年前扫平罗勇府赌档时,这男人单枪匹马闯进火海,拎着主犯的头发出来,枪管还冒着烟,当时报纸标题写着“铁面督察”。
“维查督察。”康素差伸手虚握,指尖刚碰到对方的手套就收了回来,“做正经生意而已,橡胶贸易,有正规批文。”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文件堆,“您要查?”
维查没动,只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了指样品箱:“中国那边给的价,比曼谷市场低三成,对吧?”他突然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康素差耳边,“他们给你的,恐怕不止低价吧?比如……帮你铲掉八面佛的人?”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康素差猛地侧身拉开距离,后腰的枪套硌得生疼。他这才注意到维查身后的两个警员——看着像文书,实则靴筒里都鼓囊囊的,怕是藏着微冲。
“督察说笑了。”康素差捡起一份批文递过去,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八面佛是触犯法律被缉拿,跟我没关系。至于价格,中国朋友量大,薄利多销而已。”
维查接过批文,却不看,反而揉成一团扔进江里,白手套在阳光下划过弧线。“听说你船上有个中国人?”他突然提高声音,目光如刀,“叫什么……叶辰?藏哪了?”
康素差心里咯噔一下。叶辰今早换乘中方巡逻艇回西双版纳办手续,这事除了核心手下没人知道。维查能摸到消息,说明船上有内鬼。他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信号器,指尖刚碰到按钮,就听维查冷笑一声:“别费劲了,你的人都被我的弟兄‘请’去喝茶了。”
话音未落,南岸突然传来警笛长鸣,七八辆警车鱼贯而至,红蓝灯在水面投下晃动的光斑。维查身后的警员立刻举枪对准甲板,枪口黑洞洞的,像蛰伏的蛇。
“康素差,你勾结外籍人员走私橡胶,还窝藏通缉犯。”维查从怀里掏出逮捕令,纸张在风里哗啦作响,“现在,跟我回署里喝杯咖啡?”
康素差的视线越过维查的肩膀,突然定在浮桥上——叶辰正站在橙色浮体上,身后跟着四个穿黑色作训服的人,肩上的“国安”标识在阳光下刺眼。他手里捏着个平板电脑,屏幕对着这边,显然是在录像。
“维查督察。”康素差突然笑了,指了指浮桥,“你的咖啡怕是喝不成了。那边有位先生,说有份关于‘罗勇府赌档焚毁案’的证据,想跟你聊聊。”
维查的脸色瞬间煞白,猛地回头。叶辰已经走上悬梯,平板电脑举得高高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模糊的监控画面——三年前的火海,一个穿警服的身影从赌档后门溜走,手里还拎着个沉甸甸的钱箱,侧脸轮廓与维查如出一辙。
“铁面督察?”叶辰踏上甲板,声音里带着冰碴,“还是说,该叫你‘火场老鼠’?”
维查的手猛地按向枪套,却被身后的警员按住——那两人不知何时已被中方的人制住,警服领口露出的“国安”标识闪着冷光。原来叶辰带的人早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刚才警笛响起时就悄悄摸了上来。
“你……你们无权插手泰国警务!”维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油亮的头发垂下一绺,沾在冷汗淋漓的额头上。
“国际警务合作了解一下?”叶辰把平板电脑怼到他眼前,画面定格在钱箱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美元符号清晰可见,“罗勇府的案子,受害者家属去年就向国际刑警递了申诉,没想到真凶藏在警队里当督察。”
康素差看着维查被反剪双手押下船,手腕上的银表在挣扎中摔落,表盘裂开时露出里面的夹层——塞满了泛黄的美元。他突然想起八面佛说过的话:“穿制服的饿狼,比带枪的匪徒更狠。”
南岸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叶辰收起平板电脑,踢了踢地上的逮捕令碎屑:“内鬼已经揪出来了,在机房绑着。你这船该换批人手了,连总督察的眼线都敢收。”
康素差望着湄公河上的金波,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弯腰捡起那枚裂开的银表,表针停在三点十七分——正是三年前赌档起火的时间。
“橡胶生意……”他刚开口,就被叶辰打断:“接着做,中方包销。不过下次别用泰国船员了,我给你派几个退役水兵,靠谱。”
甲板上的橡胶样品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康素差突然明白,所谓的“高级警员”,不过是披着制服的蛀虫。而真正能守住湄公河的,从来不是肩章上的橄榄枝,是藏在贸易单背后的规矩,是浮桥上那抹橙色的、连接两岸的光。
夕阳西下时,货轮重新启航,甲板上的橡胶样品箱码得整整齐齐。康素差站在船尾,看着那枚裂开的银表沉入河底,水面泛起的涟漪里,映着北岸渐渐亮起的灯火——那是中方援建的橡胶加工厂,塔吊的探照灯刺破暮色,像根银色的针,把两岸的光缝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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