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见的过程并不顺利,守备夫人身边的婆子打量着她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耐。几经波折,书瑶还是被带了进去。她没有绕弯子,直接跪在了守备夫人面前,眼圈泛红,声音哽咽却清晰:“夫人,求您救命!家母病危,急需老山参吊命,民女……民女实在走投无路了,愿用往后所有的绣工抵债,求夫人先借些银钱救急!”
守备夫人看着她苍白而倔强的脸,目光落在她因长期刺绣而略显粗糙的手指上,沉默了片刻。她自然听说了周师爷的事,也明白林家如今的处境。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取二十两银子,再拿一支我库房里那盒五十年的山参来。”
书瑶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感激,就要磕头,却被夫人抬手阻止了。
“不必谢我。”守备夫人语气平淡,“这世道,活着不易。你是个有孝心、也有胆色的孩子。这钱和参,就算我预付你往后一年的绣品工钱。回去好好照顾你母亲吧。”
抱着沉甸甸的银子和那支救命的山参,书瑶几乎是跑着回家的。有了参汤,林周氏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那骇人的死灰色似乎淡去了一点。三兄妹守在炕前,看着母亲微弱的呼吸,心中稍安,但压力却更大了。这不仅是救命钱,更是一笔沉甸甸的债务,和对守备夫人一份难以偿还的人情。
夜里,母亲暂时稳定下来,睡下了。三兄妹却毫无睡意,挤在外间的小屋里,灯火如豆。
“姐,娘的病……是不是很重?”文清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书瑶没有隐瞒,将李大夫的话告诉了弟弟妹妹。一时间,屋里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母亲的病,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都是那群混蛋害的!”林武猛地一拳砸在土炕上,眼睛赤红,“要不是他们陷害爹,娘怎么会郁结于心,怎么会病得这么重!我要杀了他们!”
“胡闹!”书瑶厉声喝止,“你现在去拼命,除了把自己搭进去,还能有什么用?娘怎么办?我和文清怎么办?”
林武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坐下,双手抱头,痛苦地低吼:“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娘……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书瑶的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得惊人,“正因为娘病重,我们才更要查下去!不仅要为爹洗刷冤屈,也要让娘在走之前,亲眼看到真相大白,看到那些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恶人得到报应!这是我们为人子女,唯一能做的了!”
她的话,像一簇火苗,点燃了林武和文清眼中的光芒。
“对!姐说得对!”文清擦掉眼泪,语气坚定起来,“我们要让娘安心!”
“可是……周师爷死了,线索好像又断了。”林武懊恼地说。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轻微的叩击声。三兄妹立刻警觉起来。林武悄无声息地摸到门边,低声问:“谁?”
“是我,方敬。”门外传来熟悉而苍老的声音。
书瑶连忙开门,只见方敬穿着一身深色布衣,如同融入夜色一般,闪身进了屋。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憔悴,但眼神却依旧锐利。
“方先生,您怎么来了?”文清惊喜道。
方敬看了一眼里屋方向,压低声音:“我听说了周师爷的事,也知林夫人病重。此地已是非之地,萧家的眼线恐怕已经盯上这里了。我长话短说,今日冒险前来,是有一物,必须交给你们。”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物件,郑重地递给书瑶。“这是你父亲当年暗中调查‘幽仓’时,绘制的内部结构草图,还有……一处隐秘侧门的钥匙。他出事前交给我,说若有不测,此物或可成为一线生机。如今,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书瑶接过那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父亲最后的期望和嘱托。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果然是一张绘制精细的草图和一把样式古老的铜钥匙。
“幽仓……钥匙……”林武和文清也凑过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希望。
“先生大恩……”书瑶声音哽咽。
方敬摆摆手,神色凝重:“不必言谢。但你们要记住,‘幽仓’守卫森严,即便有钥匙地图,也万分凶险。尤其如今你们母亲病重,更需谨慎行事,切不可贸然冲动。一切,以保全自身为先。”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三个孩子,“我不能再久留,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方敬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三兄妹围着那张草图和那把钥匙,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母亲的病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而父亲留下的这把钥匙,又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指引着方向。
“姐,我们……”林武看向书瑶,眼神里充满了询问。
书瑶紧紧攥着那把冰冷的钥匙,目光依次看过弟弟妹妹,最终落在里屋母亲昏睡的方向。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娘,我们要救。爹的冤屈,也要申!这把钥匙,就是我们的机会。等娘的情况稍微稳定一点,我们就去‘幽仓’!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证据!”
绝境之中,曦光虽弱,却足以照亮前路,点燃拼死一搏的勇气。为了母亲,也为了父亲,他们如今只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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