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那声低喝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仓室内炸响。“躲起来!”书瑶用气音急令,一手抓起最关键的账簿塞入怀中,另一手拉住就近的文清,迅速蜷缩到一堆高大的箱笼后面的阴影里。林武也如同猎豹般敏捷地闪到另一侧,紧握短棍,全身肌肉紧绷,眼睛死死盯着甬道入口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低沉的交谈和昏黄晃动的灯光。
“……真他娘的晦气,这鬼地方阴冷潮湿,老子关节都疼了。”
“少抱怨,上头让加紧巡视,听说城里风声紧,钦差要来了……仔细点,别出了岔子。”
两个提着气死风灯的守卫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灯光如同探照灯,在堆积如山的物资间扫过,几次险些掠过他们藏身之处。三兄妹紧紧贴着冰冷的箱壁,大气都不敢出,文清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林武眼神凶狠,内心已经做好了被发现就立刻扑出去拼命的准备。
幸运的是,守卫似乎只是例行公事,并未仔细搜查每个角落。灯光胡乱晃了几下,两人抱怨着朝仓室另一个方向走去,脚步声和谈话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甬道尽头。
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动静,三人才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好险……”文清拍着胸口,小脸煞白。
“不能再待了,必须立刻离开!”书瑶当机立断,怀中的账簿一定要带出去。
他们沿着来路,比来时更加小心谨慎地往回走。就在快要接近那扇隐秘侧门时,走在最前面的林武猛地停下,迅速打出一个“停止前进,有危险”的手势,同时将书瑶和文清猛地拉到旁边一堆废弃的麻袋后面,弯腰低头躲藏起来。
书瑶心透过麻袋的缝隙向外望去,心里一紧——只见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不知何时,竟影影绰绰地多了两道人影!他们靠在门边,似乎正在低声交谈,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火星明灭。
退路被堵死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三人。刚刚找到证据的激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惧怕。他们就像不小心闯入了捕兽笼的猎物,而猎人,已经守在了唯一的出口。
文清紧张地抓住姐姐的胳膊,小手冰凉。林武也焦灼地看向书瑶,用眼神询问着下一步的行动。要硬闯吗?门外情况不明,我们要退回仓室?但在那里迟早会被下一波巡视的守卫发现,无异于瓮中捉鳖。
书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高速运转。她的目光在黑暗中逡巡,回想着烂熟于心的地图,记起来了——除了这个侧门,地图上还标注了一条极其隐秘的、似乎是早年修建用于紧急排水或通风的狭窄通道,在靠近河岸的另一处乱石滩,极其隐蔽。
“走这边!”书瑶压低声音,果断指向与侧门相反的方向。
三人屏住呼吸,借着堆积物资投下的阴影,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仓室深处摸去。按照地图指引,他们在一个堆满空麻袋和杂物的角落,找到了一个被几块松动木板虚掩着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河水腥气和泥土味的凉风从洞内幽幽吹出。
“我先下!”林武毫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书瑶紧随其后,文清断后。
通道内狭窄、潮湿、滑腻,充满了淤泥和腐烂水草令人作呕的气味。他们只能弯着腰,甚至在某些地段需要匍匐前进,冰冷的泥水浸湿了衣裤,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声。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以及哗哗的流水声。
当三人依次从洞口挣扎着爬出来,重新呼吸到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时,三人几乎虚脱在地。他们已经身处落霞山脚靠近河岸的一片茂密芦苇荡中,浑身沾满了污泥和水草,狼狈不堪。回头望去,那座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幽仓”黑影,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仿佛刚才的生死一线只是一场噩梦。
“成……成功了……”文清瘫坐在泥地上,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林武也靠着芦苇杆,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上的泥水。
书瑶站在齐膝深的冰冷河水中,望着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县城的零星灯火,怀中的账簿沉甸甸地贴着胸口。她抬起沾满污泥的手,轻轻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眼神明亮、坚定。
证据,到手了!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湿透泥泞的身体,悄悄回到林家小院附近时,却看到自家窗口竟透出灯光,院内似乎还有人声!
三人心头同时一紧!难道……敌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林武眼中瞬间闪过狠色,就要冲进去,却被书瑶死死拉住。“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他们悄悄绕到屋后,从破败的窗纸缝隙向内窥视。只见屋内,母亲林周氏竟半倚在炕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明和焦急。而炕前,坐着一位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人——方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