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转眼即至。这日秋光正好,天高云淡,是登高赏秋的绝佳天气。一大早,常信便带着一队精干侍卫和丫鬟婆子,备好了车马、食盒、坐垫等物,在王府门前等候。林微微特意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杏子黄骑射服,长发简束,未戴过多钗环,显得清爽利落。
临行前,谢无岐竟亲自到了二门处。他今日未着朝服,一身玄青色暗纹锦袍,外罩墨色披风,少了几分朝堂威仪,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气度。
“王爷。”林微微上前行礼。
谢无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淡淡道:“净慈寺后山已清场,侍卫会守在要道。早去早回,莫要贪玩误了时辰。”语气虽是吩咐,却并无多少严厉。
“是,妾身明白。”林微微应下,心中有些雀跃。
“山上风大,带上这个。”谢无岐忽然从身后侍卫手中取过一件银狐皮里子的杏色缎面斗篷,递给她。
林微微微怔,接过斗篷。触手柔软温暖,尺寸竟似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她脸颊微热,低声道:“谢王爷。”
谢无岐“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便往书房方向去了。
林微微抱着那件还带着清冽气息的斗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柱后,心头泛起一丝暖意。他这般细心,倒让她有些意外。
车驾出城,一路向净慈寺行去。越是靠近西山,秋色愈浓。道旁枫叶如火,银杏似金,山峦层林尽染,美不胜收。林微微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贪婪地看着窗外景色。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出游”,心情不由轻快起来。
到达净慈寺后山,果然如谢无岐所言,山路入口处有侍卫把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山径清幽,石阶蜿蜒,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落叶的清香。林微微弃了软轿,带着青黛和两个贴身侍卫,沿着石阶缓步而上。山路并不难行,她走走停停,赏玩红叶,采摘几朵野菊,甚至还发现了一丛熟透的野山枣,尝了几颗,酸酸甜甜,颇有野趣。
行至半山一处平坦的观景台,视野豁然开朗。远处京城轮廓依稀可见,脚下群山连绵,秋色如画。常信命人铺好坐垫,摆上茶水果点。林微微坐下歇息,喝着热茶,吹着山风,只觉心胸开阔,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一扫而空。
“王妃您看,那棵枫树红得真好看!”青黛指着不远处一株格外高大的枫树兴奋道。
林微微望去,果然见那枫树如燃烧的火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一时兴起,对常信道:“常管事,我去那边近处看看,你们在此等候便可。”
常信有些犹豫:“王妃,山路崎岖,还是让侍卫跟着吧。”
“无妨,就在视线所及之处,几步而已。”林微微笑道,提起裙摆便向那枫树走去。青黛忙跟上。
走到枫树下,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红彤彤的叶片洒下斑驳光影,如梦似幻。林微微仰头看着这绚丽的秋色,忍不住张开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只觉得无比畅快。她甚至孩子气地转了个圈,裙裾飞扬,惊起几只山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林微微一惊,忙收敛动作转过身,只见谢无岐不知何时竟站在不远处,身边只跟着两名贴身侍卫。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她因运动而微红的脸颊和略显凌乱的发丝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王……王爷?”林微微脸颊爆红,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刚才那副“野丫头”模样,定然全被他看见了!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谢无岐缓步走近,语气听不出喜怒。
“妾身失仪了。”林微微忙屈膝请罪,头垂得低低的。
谢无岐却并未责怪,只是走到她身边,仰头看了看那株枫树:“确实红得不错。”他低头看她,忽然伸手,从她发髻上拈下一片小小的红叶,“玩够了?”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林微微心跳漏了一拍,声如蚊蚋:“……够了。”
“那就回去用些茶点,山上风硬,莫要着凉。”谢无岐语气平淡,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向观景台走去。
林微微被他温热干燥的大手握着手,亦步亦趋地跟着,脑中一片空白。他……他怎么会来?还……还牵她的手?
回到观景台,常信等人见王爷亲至,慌忙行礼。谢无岐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很自然地拉着林微微坐在铺好的坐垫上,自己则坐在她身旁。侍卫们悄然退开一段距离守卫。
青黛机灵地重新奉上热茶。谢无岐接过,试了试温度,才递给林微微:“喝点热的。”
林微微愣愣地接过,小口喝着,偷眼瞧他。只见谢无岐神色自若地品着茶,目光远眺群山,侧脸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今日的举动,实在太不“谢无岐”了!
“王爷……您怎么来了?”她终于忍不住小声问。
谢无岐转眸看她,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本王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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