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元年四月,黄河春汛裹挟着上游融雪,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南岸新筑的土垒。青州历城以北三十里,一支特殊的军队正在扎营——他们没有帐篷,却有上百辆奇形怪状的车架:有的装着一排排铁蒺藜,有的架着可折叠的木栅,还有十几辆车,上面驮着黑沉沉的铁管,用油布仔细盖着。
“主公,那就是黄夫人设计的‘霹雳车阵’。”吕玲绮指着那些铁管,“她说,一车可抵百弩。”
林朔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春日的阳光照在那些黝黑的铁管上,反射出冷硬的光泽。他记得孙尚香在信中提过,这是黄月英根据“火龙出水”改良的“车载霹雳炮”,射程三百步,可发射开花弹——弹壳用薄铁皮制成,内装火药和铁砂,落地即炸,专破密集阵型。
“乌桓骑兵到哪了?”他问。
“斥候回报,蹋顿主力五万骑在黄河北岸五十里处扎营。另外分出数支千人队,正在劫掠沿岸村落。”庞德一身风尘,显然是刚从前线赶回,“末将已按主公吩咐,将百姓南迁,坚壁清野。只是……还是有些村子来不及撤。”
林朔沉默。他知道“来不及”三个字背后,是怎样的惨状。
“传令:明日拂晓,全军渡河。”他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不是去硬拼。我们要做的,是‘请君入瓮’。”
“瓮?”众将不解。
林朔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黄河北岸一处洼地:“这里,名叫‘陷马滩’。三面环丘,一面临河,形如口袋。乌桓骑兵若追至此地……”
“则入死地!”庞德眼睛一亮,“可蹋顿会中计吗?”
“所以需要诱饵。”林朔看向吕玲绮,“玲绮,你率三千‘英姿’骑兵,明日渡河后,佯攻乌桓前哨,然后诈败,引他们追来。记住——败要败得像,但不能真败。”
“末将领命。”吕玲绮抱拳,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庞德,你率一万步卒,携所有霹雳车、铁蒺藜车,今夜秘密渡河,在陷马滩两侧丘后埋伏。待乌桓追兵入瓮,听我号炮为令,齐发。”
“诺!”
“其余各部,随我坐镇南岸。待北岸炮响,全军渡河,截断乌桓退路。”
计议已定,众将领命而去。帐中只剩林朔与贾诩。
“文和先生,”林朔忽然问,“你说,此战若胜,曹丕会如何?”
贾诩捻须沉思:“曹丕借胡兵,本是一石三鸟之计:一来解我北伐之危,二来消耗乌桓实力,三来败坏主公名声。若我们不但击退乌桓,还能大胜……他会恼羞成怒,但也会心生畏惧。”
“畏惧什么?”
“畏惧人心。”贾诩意味深长,“主公以华国公之名,行救民之事。此战若胜,天下人都会看到——谁是引狼入室的奸贼,谁是保境安民的英雄。届时,不仅青州民心尽归,连曹魏治下的百姓,恐怕也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林朔望向帐外,夜色渐浓,星斗初现。他想起临行前糜贞说的话:“夫君,妾不懂军国大事,但懂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
“那就让这一战,”他轻声道,“成为收拢人心的开始。”
……
次日拂晓,黄河渡口。
三百艘战船同时起航,船头破开浑浊的河水。吕玲绮站在首船甲板上,银甲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她身后,三千骑兵肃立,马衔枚,人噤声,只有船桨划水声和风声。
北岸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远处乌桓营地的炊烟,还有……几处村落燃烧的黑烟。
吕玲绮握紧了画戟。
船靠岸,骑兵迅速登陆。张嶷率前队探查后回报:“将军,前方五里有乌桓哨营,约五百骑。”
“按计划行事。”吕玲绮翻身上马,“记住——败要败得像!”
三千骑兵如离弦之箭,直扑哨营。乌桓人显然没料到南岸会有军队渡河,仓促迎战。双方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撞在一起。
吕玲绮一马当先,画戟横扫,三名乌桓骑兵应声落马。她故意放慢速度,让乌桓人看清她的甲胄、她的旗帜——这是诱饵,必须足够醒目。
战了约一刻钟,乌桓援兵到了。吕玲绮见时机成熟,令旗一挥:“撤!”
三千骑兵调转马头,向南“溃逃”。乌桓人见状大喜,呼喝着追来——在他们看来,这些南人骑兵虽勇,但人少,败退是理所当然的。
一路追追逃逃,距离陷马滩越来越近。吕玲绮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约有两千骑,为首的是个戴狼头皮帽的壮汉,应是乌桓千夫长。
“再快些!”她厉喝,“把他们引进口袋!”
骑兵加速,冲入那片三面环丘的洼地。乌桓追兵不疑有诈,紧追而入。
就在最后一名乌桓骑兵踏入洼地的瞬间,两侧丘陵后忽然竖起红旗!
“轰——!”
号炮震天!
紧接着,更密集的轰鸣声从丘陵后传来——是霹雳炮!数十枚开花弹划过天空,落入乌桓骑兵阵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