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撕裂天幕的刹那，诸葛俊看见司马梦仍立于将台之上，手中令旗未落。紧随其后的轰鸣压不住战马躁动的嘶吼——晋军动了。
雨势渐歇，泥泞未干，北岸营门大开，六万铁骑如黑潮奔涌而出。蹄声碾过湿土，震得丹水两岸山石微颤。前锋骑兵披重甲、执长槊，直扑蜀军中路防线，意图在视野尚未完全恢复之际撕开缺口。
“来了。”诸葛俊低声说，声音不大，却传遍将台四周。
他早有准备。昨夜暴雨倾盆时，已命人将火油泼洒在前阵三道沟壑之中，并以沙石铺底防滑。此刻地面湿软，骑兵难以提速，正合强弩发挥。
“弓弩手前置，三轮叠射！”他抬手一挥，声如洪钟。
号角三响，三才阵左翼岳飞部、右翼薛仁贵部与中军同时回应。三千强弩手自盾墙后疾步而出，列成三排横阵，箭矢上弦，寒光凛冽。
第一轮齐射，专取马腿。破空之声骤起，密如蝗群，箭雨落下，前排晋骑纷纷栽倒，战马哀鸣，连带后队人仰马翻。泥浆四溅，乱作一团。
第二轮紧随而至，封住退路。箭矢钉入泥地，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线，逼得残余骑兵只能硬冲。
第三轮覆盖冲锋轴线，数百支火箭夹杂其中，引燃预先泼洒的火油。霎时间，三道火墙腾起，浓烟滚滚，烈焰灼面，冲锋之势为之一滞。
晋军前锋溃散，伤亡逾两千，余部被迫后撤五百步重整。
“好一个三才弩阵！”岳飞站在中军盾墙之后，望着敌军退却的身影，嘴角微扬，“丞相这一手，比当年赤壁还狠。”
“他们不会就这么收手。”诸葛俊盯着对面将台，目光沉稳，“这只是试探。”
果然，不到半炷香工夫，晋军鼓声再起，节奏由急转稳。这次不再是骑兵突袭，而是三万步卒持巨盾、扛云梯，分三路稳步推进。每百人一组，盾牌交叠如龟背，缓缓向前推进，显然是要靠人数硬吃防线。
“想用步兵填火线？”薛仁贵从右翼策马赶来，盔甲上还沾着雨水，“够狠。”
“那就让他们填。”诸葛俊冷声道，“但别让他们舒坦。”
话音刚落，他下令中军擂鼓，信号传至各部。早已待命的投石机开始发威，巨石裹着火油布团呼啸而出，在晋军队列间砸出一个个血坑。紧随其后的是床弩，专挑敌方指挥官与旗手，一击必杀。
然而晋军并未动摇。在层层掩护下，终于有两支偏师逼近蜀军左翼山口与右翼林道，试图包抄侧翼。
“来得正好。”岳飞眼中精光一闪，不等命令便率本部五千盾矛手迎上。双方在泥地中短兵相接，刀斧劈砍之声不绝于耳。
一名晋军校尉挥刀直取岳飞面门，被他侧身闪过，反手一戟刺入对方胸膛。鲜血喷出，在灰暗天色下格外刺目。可就在他拔戟再战时，脚下泥滑，险些跌倒。身旁亲兵及时扶住，却被飞来一箭贯穿肩胛。
“稳住阵型！”岳飞怒吼，“结龟甲！长戟手在外，短刃居内！”
盾牌迅速合拢，形成一道移动壁垒。长戟如林探出，专挑落单敌兵或试图攀爬的士卒。晋军几次冲击皆被挡回，尸横遍野。
与此同时，右翼也陷入苦战。薛仁贵亲率两千刀斧手切入敌后，斩断一支企图绕山偷袭的晋军偏师。双方在狭窄谷道内厮杀，刀光映着未散的雨雾，惨烈非常。
一名蜀军老兵被长枪贯穿腹部，仍死死抱住敌人一同滚下山坡。另一名年轻士卒刚砍翻对手，回头却发现身侧战友已无声倒地，头颅歪斜，脖颈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割痕。
“兄弟们，守住这道口！”薛仁贵挥动银枪，连挑三人，“谁敢再进一步，老子亲手剁了他！”
激战持续两个时辰，日头升至中天，双方皆筋疲力尽。晋军虽一度突破外围防线，但始终未能撼动主阵，最终在鸣金声中缓缓后撤。
战场上尸骸交错，血水混着泥浆流淌，染红了低洼地带。蜀军清点伤亡，折损近一千八百人，伤者更多。晋军损失更重，仅阵前遗尸就逾五千，另有千余人被俘。
诸葛俊立于将台，未曾移动一步。衣甲沾满尘泥，肩头一处擦伤渗出血迹，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他望着敌军收兵的秩序，眉头未展。
“他们打得有章法。”他说，“不是乱冲。”
岳飞走来，摘下头盔，抹了把脸上的汗与血：“丞相，要不要派轻骑追击一段？趁他们混乱，杀他个回马枪。”
“不必。”诸葛俊摇头，“司马梦没动真格，这一波只是试我虚实。她若真败，岂会退得如此整齐？”
薛仁贵也归阵而来，喘着粗气：“右翼那支偏师训练有素，进退分明，不像普通边军。”
“那是她的亲卫营。”诸葛俊目光远眺，“专门用来打硬仗的。”
三人沉默片刻，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腥的气息。
此时，晋军主营将台上，司马梦静静伫立。她未脱铠甲，红袍边缘已被雨水浸成深褐色。副将低头禀报伤亡数字，她只轻轻点头，未发一言。
良久，她抬起手，指尖抚过令旗边缘，低声说道：“诸葛俊不出击，是等我犯错……那我就偏偏不急。”
她转身召来传令官，低语数句。那人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营帐深处。
随后，她望向西南方向的山道。那里林木茂密，地势起伏，正是昨日粮队经过之处。
“你以为我看不透你的防备？”她喃喃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在原地守多久。”
她重新握紧令旗，目光如刃。
山风拂过营地，吹动残破的旌旗。一面写着“活捉诸葛俊”的大旗倒在泥中，半边被血浸透，另一半还在风里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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