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余音还在山谷间回荡,岳飞站在左翼山口的石崖上,手扶刀柄,目光紧盯着远处晋军撤退的路线。泥地上散落着断裂的长矛和翻倒的盾牌,几面残破的军旗斜插在血水里,随风轻轻晃动。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招来一名亲卫校尉。那人满脸泥污,右臂缠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
“清点伤亡。”岳飞声音低沉,“阵亡多少?”
“回大帅,三百七十二人,伤者八百多。”
岳飞点头,又问:“斥候回来了几组?”
“三组都到了。北面那支追兵停在八百步外整顿,还没归营;西南山道能走,林子密,雨后湿滑但不塌陷;粮道安全,没发现敌踪。”
岳飞眯起眼,望向那片被雾气笼罩的林地。昨夜暴雨冲出的沟壑像几道黑线横在山坡上,正好能把人马藏住。
他转身从亲兵手中接过地图,摊在一块平石上。手指顺着地形划了一圈,最后停在晋军右翼撤退时留下的痕迹上。
“他们退得太齐了。”他说,“可有一段,队伍断了半炷香时间。”
亲卫凑近看了看,点头:“是,右后方那支偏师慢了一拍,像是临时调头撞上了辎重队。”
岳飞嘴角一扬:“那就让他们再慢一次。”
他当即下令,挑三千老兵组成诱敌部队,轻装简行,每人带两个烟尘袋、一面铜锣。又命人在山坳处埋好烽火信号,只等时机一到便点燃示警。
“记住,”他对带队校尉说,“跑要像真败,但不能真乱。丢旗、扔粮袋,沿路敲锣扬尘,喊话要狠——就说‘左翼撑不住了’‘快往中军撤’!”
校尉咧嘴一笑:“大帅放心,我连哭腔都能练出来。”
岳飞拍了他肩甲一掌:“别演过头,命丢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安排妥当,他又召集两千精锐,亲自带队沿沟壑潜行。这条路泥泞难走,骑兵根本没法展开,但正是因此,没人会想到有人敢从这儿绕过去。
队伍出发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主将台方向。诸葛俊仍立在那里,身影笔直,像一根钉子扎在高坡上。他知道,这一招若成,能打乱司马梦的节奏;若败,便是全线动摇的开端。
但他更知道,僵持下去只会让对方越聚越多。与其等她出招,不如先撕个口子。
两万精兵悄无声息地钻进林间,踩着湿滑的树根和碎石缓缓推进。岳飞走在最前,一手按刀,一手拨开挡路的枝叶。雨水顺着树叶滴在头盔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半个时辰后,前方哨探回报:晋军果然中计,前锋已追出九百余步,主力也微微前移,阵型拉长。
岳飞抬头望去,只见烟尘滚滚,蜀军假溃部队正沿着旧道狂奔,身后追兵如潮水般涌来,呐喊声震得林鸟惊飞。
“点烽火。”
一声令下,山坳处火光冲天而起,浓烟笔直升空。
岳飞拔刀出鞘,跃上坡顶:“全军压上!抢占高地,弩手上前,绊马索全部拉开!”
两万将士迅速占据两侧山坡,强弩手分三层列阵,箭矢上弦。工兵将早已备好的绳索与陷坑布置完毕,只等敌军踏入死亡地带。
追击的晋军毫无察觉,仍在加速前进。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甚至有人开始高呼口号,士气高涨。
直到第一排箭雨落下。
数十名前排骑兵应声倒地,战马嘶鸣翻滚,堵住了道路。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接连射出,箭如飞蝗,封锁了整条退路。
与此同时,岳飞亲率刀斧营从斜坡猛冲而下,如同山洪暴发,直扑敌军侧背。长戟劈砍,刀光闪动,晋军顿时大乱。
“围起来!”岳飞吼道,“一个都不准放回去!”
前方假溃的蜀军也立刻止退返身,重新列阵,强弩覆盖追兵后路。原本气势汹汹的晋军瞬间陷入前后夹击,进退不得,阵型彻底崩溃。
有将领试图组织反冲,却被一箭射穿肩胛,当场栽倒。士兵们互相推搡,不少人被绊马索掀翻在地,随即被乱脚踩踏。惨叫声、怒骂声混成一片。
岳飞站在高处,挥刀指向敌阵核心:“长戟手向前,逼他们挤在一起!弓弩手换火箭,烧他们的旗帜!”
火光很快腾起,几面写着“先锋破阵”的大旗燃成火炬,在风中歪斜倒下。
消息传回主将台时,诸葛俊正端起一碗热汤。他听见副官急报,放下碗,只问了一句:“是岳飞自己带的队?”
“是,亲眼看见他冲在第一排。”
诸葛俊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他望向战场,那边烟尘蔽日,杀声如雷,但节奏分明,没有一丝混乱。
他知道,这是真正的奇袭——不是莽撞突进,而是算准了每一步的反击。
而在晋军将台上,司马梦猛地站起身。
她刚才还在看地图,谋划下一波进攻路线。忽然听见西南方向传来密集鼓声,接着便是烽火升起。
她走出去,扶着栏杆远望,脸色渐渐变了。
“那是……包抄?”她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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