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绒布,严密地包裹着大地,吞噬了星光,也吞噬了远处山峦的轮廓。“曙光”与“烈焰”联盟基地却如同黑暗汪洋中两座倔强燃烧的灯塔,灯火通明,人影绰偶。一种压抑到极致的肃杀之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凝结,仿佛能听到无形弓弦被拉至极限的呻吟。所有参与“破晓行动”的人员都已集结完毕,最后一次检查装备,金属部件碰撞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又被刻意压低的呼吸声所掩盖。人们无声地吞咽着分配下来的高能量口粮和提神药剂,动作机械,眼神却锐利如鹰,仿佛在咀嚼着决战前最后的宁静,也将所有的恐惧与杂念一同咽下。
苏瑾站在渗透小组的最前方,身影挺拔如松。她已经换上了一套特制的、带有微弱动态光学迷彩功能的深灰色作战服,纤维中编织了吸收特定波段的材料,能在大多数探测设备下呈现出近乎背景色的伪装。脸上涂着厚重的、混合了泥土和炭灰的油彩,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此刻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着胸前——那里,贴着皮肤,悬挂着秦烈在出发前夜郑重交给她的一个古朴金属吊坠,造型简单,像是一块被火焰灼烧过的陨铁碎片,边缘被打磨得光滑,串在一根坚韧的生物纤维绳上。冰冷的金属质感下,经过长时间的体温熨帖,似乎隐隐能感受到一丝他残留的、令人心安的温热与力量。在她身后,是猴子、鹰眼等八名同样全副武装、眼神锐利如淬火刀锋的精锐队员。没有人说话,连呼吸都调整到了最轻微的频率,只有夜风吹拂作战服布料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以及每个人胸腔内那沉重而有力的心跳。
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秦烈走了过来。他同样穿着笔挺的作战服,肩章上的徽记在基地灯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他没有佩戴头盔,冷峻的面容暴露在空气中,眼神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扫视过来时,带着一种即将出鞘利剑般的锋锐与沉凝。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渗透小组的每一名成员,在那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坚毅与决绝的脸上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苏瑾脸上。他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是抬起戴着战术手套的手,重重地拍了拍作为先锋的猴子和作为远程支援与战术顾问的鹰眼的肩膀,那力道传递着无声的信任与托付。然后,他看向苏瑾,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他微微颔首,下颌线绷紧了一瞬,所有的担忧、叮嘱、乃至更深层的情感,都压缩在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之中。
一切尽在不言中。千言万语,汇成行动。
“出发。”苏瑾的声音透过微型喉麦传出,低沉、清晰,不带一丝颤抖,如同冰层破裂的第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凝固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渗透小组九人,如同九道融入夜色的幽魂,又像是滴入沙地的水银,瞬间散开,借助地形和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基地安全区,向着西北方向那片被更深沉黑暗笼罩的灰石镇潜去。他们的目标,是那条隐藏在荒芜河床之下、被岁月和遗忘尘封的废弃泄洪管道,那是通往敌人心脏唯一可能的隐秘路径。
与此同时,秦烈毅然转身,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向了东部佯攻部队的集结地。那里,气氛截然不同。改装过的装甲运兵车和越野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排气管偶尔喷出淡蓝色的尾气,如同压抑着怒火的野兽。士兵们沉默而高效地完成最后的登车,沉重的军靴踏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钢铁、燃油、以及一种名为“战争”的冰冷味道。一场旨在吸引所有目光、撕裂夜空的猛烈风暴,即将在东方地平线上悍然掀起,用炮火与鲜血,为暗处的匕首铺平道路。
渗透小组的行进异常顺利,这得益于苏瑾那远超常人的、与空间绑定的敏锐感知力。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以她为中心向前方呈扇形扩散,将百米范围内的地形起伏、障碍物分布、甚至空气中最细微的流动和能量残留都清晰地反馈回来,在她脑海中构建出一幅精细的、实时更新的三维地图。她总能提前几十米就发现并指引队伍避开那些在废墟间游荡的、被异常能量影响而变得焦躁的零散变异生物,以及“暗影”布置在最外围区域的、如同幽灵般穿梭的移动巡逻哨。猴子的敏捷与潜行天赋,配合鹰眼那经过特殊强化的、如同鹰隼般的超远视距和静态感知能力,更是为这支精英小队提供了近乎完美的双重预警系统,将潜在的风险降至最低。
一个多小时后,队伍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标地点。那是一片早已干涸龟裂的宽阔河床,仿佛大地上一道丑陋的伤疤。生命力顽强的变异蒿草在裂缝中丛生,高度几乎没过膝盖。一块半埋在水冲石和泥沙中的、锈迹斑斑的巨大圆形金属格栅,便是那条废弃泄洪管道的入口。格栅的钢筋有婴儿手臂粗细,被几条更加粗壮、同样布满红锈的金属锁链牢牢锁住,锁链的环扣几乎锈死。格栅周围看似杂乱无章地散布着一些不起眼的碎石和枯草,但苏瑾的空间感知清晰地“看”到,其中隐藏着几个微弱的能量源——是震动感应器和被动红外探测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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