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那短暂的静止,被远处传来的一声沉闷爆炸余响打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了凝滞的空气。
苏瑾眼中那仿佛蕴藏着无尽星空与破碎虚空的深邃漠然,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属于“苏瑾”本人的清醒意志重新占据了主导,如同船长重新掌舵一艘经历过风暴、船体布满裂纹却依旧倔强漂浮的航船。她眨了眨眼,视线努力聚焦,终于清晰地映出了秦烈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难以掩饰的担忧、惊疑,以及一丝深藏眼底、几乎无法察觉的后怕的脸庞。
身体的知觉如同退潮后重新涌上的海浪,瞬间回归,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是深入骨髓的剧痛,是精神力被彻底榨干后的极致虚弱与灵魂层面的空虚感,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的铁锈味。然而,在这片痛苦的废墟之上,一种全新的、更加敏锐的感知如同初生的藤蔓,悄然蔓延——她对自己周围的空间,拥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本能的清晰感知与掌控感。
她发现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而稳定地托举着,悬浮在半空。这感觉陌生又熟悉,仿佛是她意识空间内那股新生力量的延伸。她下意识地心念微动,仅仅是产生了一个“落下”的念头,那托举的力量便如同听话的仆从,悄然消散。她的身体缓缓下降,双脚触碰到冰冷而粗糙的金属平台时,一阵强烈的虚软感袭来,膝盖一弯,险些直接瘫倒在地。
一只坚实如铁、却在此刻带着难以言喻的谨慎的手臂,立刻环住了她的腰肢,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是秦烈。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杀伐果断、冷硬如磐石的作风截然不同的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回、却布满了细微裂痕的稀世珍宝。
“你……” 秦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强行压抑的、劫后余生的紧绷,“感觉怎么样?”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寸寸掠过她苍白的面容,审视着她眼中重新凝聚的神采,以及那周身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无的幽蓝光晕。
苏瑾靠在他坚实滚烫的怀里,甚至能透过作战服,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依旧如同擂鼓般剧烈而急促地跳动着,以及他身上传来的、尚未完全平息的狂暴雷霆能量所带来的细微麻痒感。她没有立刻推开他,不仅仅是此刻身体极度的虚弱,更是因为方才在意识空间内那濒临彻底湮灭、与碎片能量疯狂拉锯的极致恐惧,让她内心深处贪恋着这一丝来自外界的、真实而有力的依靠与温暖。在这一刻,那些刻意维持的界限、独立的坚持,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后,显得微不足道。
“还……死不了。” 她扯了扯干裂的、沾染着血污的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性的、表示无碍的笑容,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因为脸颊肌肉的僵硬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怪异和吃力。她抬起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摊开在眼前,看着自己依旧苍白毫无血色、但皮肤下似乎隐隐流动着一丝微不可查、如同星屑般幽蓝光泽的指尖,同时将大部分注意力沉入意识深处,感受着那片经历过毁灭与重生、已然焕然一新的空间。“那块碎片……它没有毁了我,反而……好像阴差阳错地,补全了我空间的一些……最基础的规则结构。”
她没有详细解释那意识空间内凶险万分、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的蜕变过程,那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也涉及她最核心的秘密。她只是陈述了一个确定的结果。为了验证,也为了适应这种新生的感觉,她尝试着调动了体内仅存的、如同涓涓细流般微弱的精神力,不再是去意识空间内存取物品,而是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影响、干涉外界的现实空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空间震颤。以她微微抬起的指尖为中心,空气中泛起一圈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感知敏锐者却能清晰捕捉到的、水波般的空间涟漪。旁边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卷曲的燃烧过的金属碎屑,仿佛被一只无形而轻柔的手指拨动,违背了物理惯性般,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这变化微乎其微,甚至不如一阵微风吹拂的效果。但站在她身旁,一直全神贯注盯着她的秦烈,瞳孔却是猛地一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瞬间,从苏瑾指尖散发出的、与之前“门之碎片”能量同源,却褪去了狂暴与混乱,变得内敛、有序且更加深邃的空间波动!这绝非简单的储物或者之前那种粗糙的空间刃或偏转,这更像是一种……对周围物质世界基础规则的、极其初步却本质不同的轻微干涉!
“你能控制它了?” 他沉声问道,语气中的凝重几乎化为实质。这股力量太过未知,层次太高,其掌控与否,不仅仅关乎苏瑾个人的安危,更可能直接影响到整个“曙光-烈焰”联盟未来的命运走向,甚至是对抗“暗影”的最终结局。
“初步……可以。” 苏瑾缓缓收回手指,仅仅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次尝试,就让她感到脑海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抽痛与空虚,眉头不禁微蹙起来,“但消耗巨大,远超以往。而且……更像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模糊的驱使,如同婴儿初次尝试控制自己的手脚,距离真正的‘掌控’和‘运用’,还差得很远,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实践去摸索、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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