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的第一小时，疼痛是最浅层的感受。
苏瑾的意识像被投入碎纸机的文件，被切割、分离、打散。维度之树的能量流粗暴地穿透她的思维结构，将每一个记忆片段、每一个情感节点、每一个认知模块都拆解成最基础的神经信号。这不是学习，这是拆解后的重组。
她看见自己三岁时摔碎的瓷碗，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看见十二岁那个雨夜，父亲背着发烧的她冲向医院。
她看见末世降临第一天，窗外传来的第一声惨叫。
每一个画面都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咀嚼。然后这些碎片开始与其他时间线的“苏瑾”记忆混合——数百个童年，数千个青春，数万个末日开始之日。它们在维度之树的能量场中碰撞、交融、形成新的认知结构。
“保持自我认知。”守夜人的声音从遥远的现实传来，像是隔着厚厚的玻璃，“记住你的名字，你的选择，你的承诺。”
苏瑾在记忆的洪流中挣扎。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几乎要迷失了——当无数个“母亲病逝”的悲痛叠加，当无数个“第一次杀人”的颤抖共振，当无数个“秦烈死去”的绝望共鸣...那种跨时间线的情感共振几乎要将她的人格冲垮。
但她紧握着三个承诺：拯救T-15，救秦烈，保护黎明城。
这三个锚点在记忆的海洋中固定着她，像风暴中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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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的第十二小时，感知开始扩展。
疼痛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多重视觉”。苏瑾发现自己能同时看见多个维度——
第一层是现实维度：休眠舱的金属内壁，流淌的能量管，自己躺在其中的身体。
第二层是能量维度：维度之树庞大的能量根系在地下深处蔓延，像发光的神经网络覆盖了整个山区；黎明城方向传来的微弱能量信号，那是秦烈的雷电异能产生的独特波动。
第三层是时间维度：她看见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守夜人来回踱步，技术人员调整参数，自己的到来...这些画面像透明的胶片叠加在现实之上。
第四层...是可能性维度。
她看见无数条从此刻分叉的时间线。在大多数时间线里，她的融合失败了——意识崩溃，维度之树受损，时间线融合加速，文明灭绝。但在少数几条线里，她成功了，获得了新的能力，改变了什么。
而在其中一条最明亮的线上，她看见了那个画面：融合后的世界，黎明城作为网络节点，秦烈站在她身边，孩子们在安全中欢笑...
就是这条线。她要走向这条线。
“开始接入核心协议。”守夜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苏瑾，接下来你会体验到维度之树的全频段感知。如果感到超载，立即启动安全协议。”
“不用。”苏瑾的意识回应，“全频段打开。”
那一瞬间，世界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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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黎明城，秦烈突然从指挥椅上站起。
现在是凌晨五点，他本该在休息，但一种强烈的不安让他无法入睡。那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危机预警，而是一种...缺失感。仿佛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剥离。
“指挥官？”值班的江烬注意到他的异常。
“派人去北方侦查。”秦烈揉着太阳穴，那里的血管在剧烈跳动，“苏瑾已经离开超过三十小时了，我需要知道她的情况。”
“已经派了三支侦察队，但都在进入山区后失联。最后传回的消息说，整个山区被一种‘空间扭曲’笼罩，常规方法无法进入。”
空间扭曲。秦烈想起苏瑾之前提到的维度之树。如果那东西真的存在，那么产生空间扭曲是完全可能的。
他走到窗前，望向北方。地平线处，天空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那是高能量场影响电离层的现象。
“集结快速反应部队。”他下令，“三小时后，如果还没有消息，我亲自带队进山。”
“可是您的状态——”江烬欲言又止。最近几天，秦烈的异常越来越明显，有时会突然忘记刚说过的话，有时会对熟悉的人露出陌生的眼神。
“我没事。”秦烈打断他，但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的景象突然分裂——他同时看见指挥中心和另一个地方：一个燃烧的废墟，苏瑾躺在他怀里，身体逐渐冰冷...
“指挥官！”江烬扶住他。
秦烈推开江烬的手，深吸几口气。那个画面...他从未经历过，但感觉真实得可怕。那是另一个时间线的记忆吗？那个守夜人说的，T-03时间线的记忆？
“执行命令。”他咬牙说，“快去。”
江烬离开后，秦烈走到镜子前。镜中的他眼睛里有重影——一个是他熟悉的自己，另一个...更苍老，更疲惫，眼神中沉淀着无尽的悲伤。
“你到底是谁？”他对着镜子问。
镜中的两个影像同时开口：“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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