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们走出静室,穿过比以往更加寂静的庭院。一路上遇到的仆役纷纷避让,头垂得极低,大气不敢出。
没有去往常的书房或轩馆,而是被引着走向别院更深处一处我从未去过的院落。这里守卫更加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踏入一间灯火通明的厅堂,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萧玄曜。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劲装,并未束冠,墨发以一根乌木簪松松挽起,少了几分平日的清贵疏离,多了几分凛冽的杀伐之气。他手里把玩着一枚墨玉扳指,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下首两旁,垂手立着几名同样气息精悍的属官和幕僚,个个面色凝重,屏息静气。
厅堂中央,跪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低级官员的青色袍服,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砖,不敢抬起。正是我那份报表里多次出现的一个经办小吏的名字——刘文舟。
我进去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些属官幕僚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跪着的刘文舟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我心脏狂跳,强迫自己稳住步伐,上前屈膝行礼:“民女林晚,参见殿下。”
萧玄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很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他没有立刻叫我起身,而是对旁边一名幕僚微微颔首。
那幕僚立刻上前一步,拿起我今早交上去的那份报表,走到刘文舟面前,冷声道:“刘文舟,这上面的记载,关于丙辰年七月初九,金陵仓入库淮盐三千引,‘火耗’高达一百五十引,经手人签押是你。对此,你有何解释?”
刘文舟猛地一颤,声音带着哭腔:“大人明鉴!小的……小的只是依例记录……那、那批盐入库时,确、确实……”
“确实如何?”幕僚声音更冷。
“确实……损耗了些……”刘文舟的声音越来越低。
“损耗了些?”幕僚冷笑一声,抖开报表的另一页,“据记载,同年八月,由你经手的另一批送往陇西的军饷,采买价高出市价三成。而采买经手人,恰巧与你这批盐入库时的仓管是姻亲。这也是巧合?”
刘文舟彻底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办事……是、是上峰……”
“上峰?”萧玄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碴一样砸在地上,瞬间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骤降,“哪个上峰?指出来。”
刘文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猛地噤声,只剩下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呜咽声。他不敢指认,显然对方的权势远非他能抗衡。
萧玄曜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我,语气听不出情绪:“林晚。”
“民女在。”我手心全是汗。
“你报上来的这些数目,可能确保无误?”他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我的每一寸心思。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回殿下,民女依据原始卷宗逐一核对演算,所有数据皆可追溯源头。民女愿以性命担保,报表数字绝无故意错漏!”
厅内响起几声极轻微的抽气声。大概没人想到我一个“低贱婢女”敢在这样的场合说出“以性命担保”的话。
萧玄曜盯着我,看了片刻。
忽然,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冰冷的嘲弄。
“以性命担保?”他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刘文舟,又扫过两旁屏息的属官,“看来,孤这别院里,倒是有个比许多吃着朝廷俸禄的人,更清楚‘责任’二字如何写的人。”
他的话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在场某些人的脸上。几名属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李忠。”萧玄曜不再看我,沉声道。
“奴才在。”李管事如同影子般出现。
“将刘文舟带下去,仔细看管。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他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嗻。”
两名护卫上前,将几乎瘫软的刘文舟拖了下去。
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萧玄曜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哒……哒……哒……每一声都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江淮盐政,历年积弊,孤早有耳闻。”他缓缓开口,声音冷沉,“却不想,已糜烂至斯!贪墨国帑,蛀蚀根基,甚至把手伸向了军饷!”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众人,带着无形的威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孤不想听到外面有任何风言风语。”
“臣等遵命!”所有属官幕僚立刻躬身应道,额头沁出细汗。
“都退下吧。”萧玄曜挥了挥手。
众人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迅速退了出去,不敢多看一眼。
转眼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我和萧玄曜,以及侍立在不远处的李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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