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摩挲着那枚北狄暗卫的银饰,冰冷的金属反射着烛光,映得他眼底寒意森森。那寒意并非冲我而来,却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南疆的邪术,北狄的暗卫……这两股势力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颠覆大胤?还是……另有所图?而我这个所谓的“守陵人”后裔,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又到底扮演着怎样一颗要命的棋子?
问题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萧玄曜将那枚银饰紧紧攥入掌心,棱角硌得他指节发白。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股滔天的怒意和杀机已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决断。
“李忠。”他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
“奴才在。”李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显然一直守在外面。
“将这两样东西,秘送枢密院暗档司,令他们动用一切资源,彻查北狄王庭近一年来所有异常动向,尤其是与南疆、以及与国内何人有过接触。记住,绝密。”
“是。”李忠小心翼翼地上前,用特制的绢布将册子残页和银饰包好,躬身退下。
殿内又只剩下我们两人,还有那枚安静散发着光晕的圣卵。
萧玄曜靠回引枕上,疲惫地揉着刺痛的额角,低热让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看来,朕需要重新审视这盘棋了。”他低声道,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忽然转向我,目光带着一种审慎的探究:“你对‘守陵人’,除了这个名字,当真一无所知?任何记忆碎片,哪怕再荒诞不经,都可能至关重要。”
我努力地在原主那些混乱模糊的记忆里翻找,头痛欲裂。除了药味、孤独和被严密看守的感觉,似乎……还有一些更古怪的碎片。
“我……好像记得一些……很奇怪的图案,”我揉着太阳穴,艰难地回忆,“刻在黑暗里的……像星星,又像眼睛……还有……一种歌声,很古老,听不懂唱什么,但是……让人心里发慌……”
我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记忆碎片如同蒙着厚厚的灰尘,每触碰一个,都引起一阵心悸和不适。
萧玄曜听得极其认真,眉头越皱越紧:“星辰之眼……古老歌谣……这似乎与钦天监秘档中关于某些远古祭祀的零星记载吻合。”他看向圣卵,“它呢?你与它‘沟通’时,可曾感受到或‘看’到过与之相关的画面?”
我摇摇头:“没有……它好像很‘排斥’那些记忆,每次我试图去想,它就变得很安静,光也会黯淡一点。”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不喜欢那些不好的回忆。
“排斥?”萧玄曜若有所思,“是保护,还是……封印?”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咳得弯下腰,背部的伤口显然被牵动,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陛下!”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干着急。
他摆摆手,示意无妨,但呼吸却明显急促起来。
我看得心急,也顾不得那么多,再次将圣卵捧近他。温润的光晕流淌在他身上,似乎稍稍缓解了他的痛苦,但这次效果似乎不如之前明显。那低热和炎症,仿佛是从内部燃起的火,圣卵的力量更擅长净化外伤和邪毒,对这种纯粹的病势效果有限。
“得叫太医……”我转身想去喊人。
“不必。”他拉住我的手腕,力道因虚弱而并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小病而已,朕扛得住。”
又是扛!他到底要扛到什么时候!
一股莫名的火气突然冲上我的心头,或许是连日来的恐惧和压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扛扛扛!你就知道硬扛!伤没好就到处跑!发热了也不看太医!你是铁打的吗?要是你倒下了,这一堆烂摊子怎么办?我……我们怎么办?!”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居然在吼皇帝?还是那个杀伐果断、一个眼神就能让我腿软的萧玄曜?
我吓得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抱紧圣卵,准备承受他的怒火。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萧玄曜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爆发。他看着我,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那错愕慢慢化开,变成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审视,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的……笑意?
他就那样看着我,看了好久,久到我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他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地道:“……胆子倒是不小。”
语气里听不出多少责怪,反而像是……有点无奈?
“朕知道了。”他顿了顿,居然真的妥协了,“让李忠悄悄传太医令过来吧。只是低热,不必兴师动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