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除旧岁,炮竹一响,黄金万两。恒运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
然而,唐宁却独自一人,将简单的行囊扔进车里,驶离了这片他倾注了心血、刚刚见证丰收的土地,返回了县城。
车子没有开往县城繁华的区域,而是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片破败、拥挤的贫民窟前。胡同里,几个不怕冷的孩子正在嘻嘻哈哈地放着鞭炮,炸响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却更衬出这里的陈旧与落寞。
唐宁下车,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熟悉的、混合着煤烟和老旧房屋气息的味道,走向其中一户院门紧闭的老宅。那扇木门饱经风霜,上面挂着的锁头早已锈迹斑斑,仿佛很久都未曾被打开过。
他从兜里摸索出一把同样有些年头的钥匙,费力地插进锁孔,拧动时发出“咔哒”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锁头应声而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尘埃和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子的窗户灰蒙蒙的。他推开堂屋的门,里面的景象更是萧条:蛛网遍布角落,厚厚的灰尘覆盖了家具和地面,一切都凝固在了时光里,透着无尽的寂寥。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堂屋正中最显眼的位置——那里摆放着母亲唐令仪的灵位牌。牌位上也落满了灰,这让唐宁的心猛地一揪。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屋角旮旯找到了一把几乎散架的旧笤帚,开始默默地打扫起来。他仔细地清扫地面的积灰,拂去家具上的蛛网,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怕惊扰了这里的宁静。最后,他打来一盆水,用干净的布,将母亲的灵位擦拭得一尘不染,露出了木质原本的色泽。
做完这一切,他端端正正地跪在母亲的灵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低沉而清晰:“妈,孩儿回来陪您过年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跑动的脚步声和小孩的嚷嚷声。原来是刚才在胡同里放鞭炮的一个孩子,好奇地扒着门缝看到了里面的陌生人,飞快地跑回家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隔壁的杜月姗阿姨,腰间还系着厨巾,手里拎着一根烧火棍就冲了出来,朝着唐宁老宅的方向喊道:“来人呀!抓小偷!老唐家进人了!”
她的呼喊声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六七位妇女,人人手里都拿着棍棒、扫把等“武器”,气势汹汹地向唐家老宅赶来。杜月姗一马当先,堵在门口,朝着里面厉声喝道:“你是谁?!给我出来!”
唐宁闻声,从堂屋里转过身,走到门口。夕阳的光线照在他脸上,他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警惕的中年妇女,温和地开口:“杜姨,是我,小宁。”
杜月姗愣了一下,眯着眼仔细打量,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惊喜和感慨:“哎呦喂!我的天!我还以为进贼了呢!原来是小宁回来了!你这孩子,多少年没回来了!”她赶紧回头对身后的妇女们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回去吧!没事了!是唐令仪的儿子回来了!自家孩子!”
邻居们见状,也都松了口气,议论着“原来是唐家小子回来了”、“都长这么大了”、“差点闹误会”,然后各自散去了。
杜月姗放下烧火棍,看着唐宁,眼里满是慈爱:“小宁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会上姨家过年吧!姨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唐宁心里一暖,但还是婉拒了:“谢谢杜姨,不麻烦了。我待一会儿,陪陪我妈,还得赶回恒运镇那边,镇上还有事。”他不想过多打扰别人,也更想独自待一会儿。
杜月姗见他这么说,也不强求,又叮嘱了几句“一个人好好的”、“有空常回来看看”,便也回去了。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唐宁回到母亲灵位前,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他蹲下身,在灵位桌下方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了一个小木盒。
木盒很旧,但没有锁。他轻轻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链子已经有些发暗,但坠子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玉佩,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一个“肖”字。
唐宁拿着玉佩,手指摩挲着那个刻字,眉头微蹙,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思索。“肖”?这个姓氏与他母亲,与他已知的家庭背景似乎毫无关联。这代表着什么?
他起身,走进母亲生前居住的卧室。房间里依旧满是灰尘,那张旧床还在。他走到床边,俯身摸索着,在硬硬的床垫子底下,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笔记本。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拂去灰尘,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略显发黄的日记本,扉页上正是母亲清秀的字迹——唐令仪。
他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将玉佩项链放回木盒揣进口袋,又将母亲的日记本仔细收好。做完这一切,他在老宅里又静静地呆立了片刻,仿佛在与过去的时光做一次无声的告别。
然后,他锁上老宅的门,发动汽车,在渐浓的暮色和零星响起的鞭炮声中,离开了这片承载着他童年和母亲记忆的贫民窟,返回恒运镇。母亲的玉佩和日记,像两个巨大的谜团,在他心中萦绕不去。这个新年,或许将揭开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