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中军大帐!
此刻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不再是往日会盟时的笙歌鼎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猜忌、贪婪和紧张混合的诡异沉默。
各路诸侯皆已到场,按席踞坐。但无人举杯,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坐在下首的孙坚及其部下黄盖和韩当等人。
孙坚眉头紧锁,手一直按在剑柄附近,他已然感受到这山雨欲来的压抑。黄盖和韩当则侍立其后,手按刀柄,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帐内。
袁绍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他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公允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文台兄,今日召集诸位,实有一事,关乎联盟声誉,更关乎社稷国体,不得不问。”
“近日营中流言四起,皆说文台兄麾下将士,于雒阳皇宫废井之中,得了一件…非同小可的物事。不知,可有此事啊?”
孙坚心中一惊,果然为此事!
他强压怒火,沉声道:“盟主!讨董大业未成,董贼尚在西迁,我等正当同心戮力,西进追击!何以在此听信些无根浮言,自乱阵脚?坚,不知有何物事能重过诛灭国贼?”
袁术把玩着酒樽,阴恻恻地开口了,语气带着一丝被背叛的讥讽:“文台,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若非你得了好处,为何急着催要粮草,又急着要引兵南归?莫非我南阳之粮,只养得出觊觎国器的野心之辈?”
袁术的这话极其恶毒,既点明问题,又把自己撇清,仿佛孙坚拿他的粮草办了私事。
曹操坐在一旁,目光深邃,他虽不信孙坚会如此短视,但此刻局面微妙,他选择沉默观察。
孙坚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案几都被带得一晃:“袁公路!你这是什么话!我孙坚跨江击楫,身先士卒,血战董卓之时,尔等在何处?今日竟以粮草之事污我清白!那雒阳宫中大火焚尽,尽是断壁残垣,何来国宝?”
冀州刺史韩馥怯怯地插话道:“孙将军息怒……只是,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将军确是第一个进入雒阳、控制皇宫的……”
济北相鲍信也附和:“是啊,文台。若真得了那物,当献于盟主,由盟主代为保管,将来奉还天子,方是臣子之道。私藏起来,恐惹天下人非议啊。”
孙坚指天发誓:“我孙坚对天发誓!若于雒阳宫中私藏一砖一瓦,便叫我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有一句话说得好,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陈珩此刻看着被众诸侯逼问的孙坚,就是这种感觉。
袁绍见他发下如此重誓,便唤出证人对质。只见帐后走出一人,正是那日清理宫殿时,孙坚部下的一名军士。
此人为了赏赐向袁绍告密了,他跪倒在地,指证道:“那日井中打捞起宫女尸身,项下系一锦囊,内藏玉玺,是……是孙将军亲自取走,命我等不得声张……”
此时,袁绍觉得火候已到,图穷匕见,他脸色一沉,不再伪装:“文台!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等所言,非是砖瓦,乃是传国玉玺!你部下军士皆已传遍,你还想抵赖吗?你若心中无鬼,可敢让我派人去你营中,一搜便知?”
“搜营?”孙坚一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这是对他尊严极致的侮辱!他锵啷一声拔出古锭刀,寒光映照着帐内众人惊骇的脸。
“袁本初!袁公路!尔等欺人太甚!我孙坚顶天立地,岂是尔等可随意搜检的囚犯?这讨董联盟,不待也罢!尔等就在此地,等着董卓的首级自己掉下来吧!”
黄盖、韩当也立刻拔刀,护在孙坚身前,怒目而视。帐内袁绍的护卫也纷纷拔刀,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陈珩与曹操见状,连忙起身打圆场:“本初,文台,万万不可!大敌当前,岂可同室操戈!文台既已发下重誓,我等岂有不信之理?此事必是董卓反间之计,切莫中计啊!”
然而,猜忌的种子已然深种。袁绍冷笑不语,显然不信。孙坚看着这一张张或贪婪、或猜忌、或冷漠的脸,他知道再待下去已无意义。
他收回刀,环视众人,目光中充满了悲愤与不屑,一字一句地说道:“好!好一个讨董联盟!我孙坚今日指天为誓:吾若果得传国玉玺,私自藏匿,异日必不得善终,死于刀箭之下!如此,尔等可满意了?”
这毒誓如同惊雷,震得帐内一片死寂。古人重誓,尤其如此重誓,具有极强的心理威慑力。
孙坚不再多言,对曹操和陈珩拱了拱手,以示谢意,然后猛地转身,对黄盖、韩当道:“我们走!”
孙坚带着部下,在满帐诸侯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地冲出营帐。当夜便点起本部兵马,拔寨而起,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早已离心离德的联盟。
孙坚虽走,但袁绍心中疑虑和愤恨未消。
他回到帐中,对许攸等人道:“孙坚发此毒誓,我虽不便再拦,但其得玉玺之事,十有八九!岂能容他携宝而归?”
许攸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主公勿忧。孙坚南归,必经荆州刘景升之地。刘表乃汉室宗亲,且与主公友善。可修书一封,令刘表于路上截住孙坚,夺回玉玺,献于朝廷。”
袁绍大喜:“此计大妙!”即刻挥笔写下密信,遣心腹星夜送往荆州。
讨董联军在进入雒阳后,很快就陷入了“日置酒高会,不思进取”的状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粮草问题日益突出。几十万大军驻扎在外,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是个天文数字。
当初由袁术、韩馥等人提供的粮草逐渐耗尽,各路诸侯的后勤压力越来越大。于是,原本就脆弱的联盟关系,因为粮草和地盘的争夺,开始出现裂痕。
兖州刺史刘岱向东郡太守桥瑁讨要粮不果,且东郡恰恰就在兖州的管辖范围内。也就是说,从行政层级上看,桥瑁是刘岱的下级。
作为上级的刘岱,无法忍受拥有强大兵力的下属桥瑁不听号令。更或者说是刘岱可能早有吞并东郡、扩充自己地盘和军队的野心。
对于桥瑁违反命令的行为,刘岱没有选择谈判或妥协,而是采取了最极端、最直接的方式。他突然发兵,攻击桥瑁的军营。
桥瑁对此毫无防备,或者说实力不济。一场火并之后,桥瑁被刘岱杀死。刘岱随后便吞并了桥瑁的军队和地盘,安排自己的亲信接领了东郡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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