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新仓库的铁门刚刷完防锈漆,铁红色的漆味混着海风的咸腥,飘得满街都是。阿坤踩着梯子量仓库的层高,手里攥着雷爷传下来的钢卷尺——尺身磨得发毛,刻度“3米”处有道凹痕,是当年跟东星人争夺码头时被铁棍砸的。“阿彪,东南角再装两个探照灯,晚上卸货亮堂点。”他朝下喊,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得发烫,是尖沙咀货运站的兄弟打来的,声音急得像被火燎:“坤哥!旺角的虎哥带了二十多人堵在货运站,说要抢我们的电子货线,还把阿杰的胳膊给拧伤了!”
阿坤从梯子上跳下来,漆桶被踢得“哐当”响,红色漆汁溅到工装裤上,像渗出来的血。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指针刚指向下午三点——这个点正是尖沙咀电子货卸柜的时间,虎哥选在这时闹事,就是要断联会的活路。“辉哥,你留在这儿盯着工人装监控,我带阿明和五个兄弟过去。”他抓起搭在铁架上的皮夹克,内袋里秃鹫的铁牌硌着肋骨,“把钢管藏在货车夹层里,不到万不得已,别亮家伙。”
尖沙咀货运站的铁皮棚下,二十多个穿黑背心的汉子围着联会的卸货工人,每人手里都拎着带钉的棒球棍,地面上散落着几个被砸烂的纸箱,电子元件撒得满地都是。虎哥坐在卸货台的木箱上,嘴里叼着根雪茄,左手把玩着枚文玩核桃,右手的棒球棍往地上一敲:“陈坤,你倒是舍得露面?这尖沙咀的电子货线,雷爷当年是从我们虎帮手里接的,现在该还回来了。”他瞥了眼旁边捂着胳膊的阿杰,嘴角撇出冷笑,“这小子敢拦我,胳膊没断算便宜他。”
阿杰的袖子被撕开,小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发面馒头,却还是梗着脖子:“坤哥,这货线是我们联会几十号兄弟的饭碗,不能让给他!”他身边的几个年轻小弟攥着拳头,眼神里全是火,手都摸向了后腰——那里藏着短棍。
“都把家伙收起来。”阿坤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在水里,瞬间压下了骚动。他走到虎哥面前,雪茄的浓烟喷在他脸上,他没躲,只是指了指货运站墙上的褪色标语——“联会货运,义字为先”,这是雷爷当年亲手写的,字迹被风雨浸得发褐,却依旧有力。“虎哥,三十年前雷爷接这货线,是因为你爹欠了高利贷,是雷爷替他还了三万块,还把你爹从讨债的手里救出来。你爹当年跪在这里说,‘虎帮以后不碰尖沙咀的货线,给联会当靠山’,这些你都忘了?”
虎哥的脸僵了一下,手里的文玩核桃转得慢了:“那是我爹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江湖是年轻人的,谁拳头硬谁说话算数!”他把雪茄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货线让出来,要么我今天砸了你的货运站,让你半年没法卸货!”
“货线让不了,但我可以给你条活路。”阿坤从怀里掏出雷爷的旧账本,翻到泛黄的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迹,“你爹欠的三万块,连本带利,按当年的利息算到现在是十二万。我知道你最近在澳门输了五十万,欠了高利贷,要是还不上,下个月就得出事。”他顿了顿,从皮夹克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十五万,先帮你还了高利贷的急。尖沙咀的货线,你可以派三个兄弟来跟着学,以后联会的货走旺角,优先用你的车队,运费给你比别人高两成。”
虎哥的眼睛猛地亮了,却还是硬撑着:“你少跟我来这套!十五万就想打发我?”话虽这么说,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朝银行卡伸了伸——高利贷的人昨天刚上门,说再还不上就卸他一条胳膊。
“这十五万不是打发你,是还你爹当年的情。”阿坤把银行卡放在木箱上,“货线是联会几百号兄弟的饭碗,阿杰的老娘等着他的工资买药,阿明的孩子要交学费,我不能让。但我可以帮你——你的车队跑旺角,联会的货给你拉,半年下来,你欠的债都能还清。要是你非要抢,我现在就给九龙的秃鹫打电话,他的人十分钟就能到,到时候别说货线,你在旺角的场子都保不住。”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秃鹫的号码已经拨好了,就差按通话键。
虎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在道上混,知道秃鹫的狠劲,当年秃鹫在东南亚砍伤三个仇家的事,他早有耳闻。他抓起银行卡,塞进裤兜,狠狠瞪了阿杰一眼:“今天看在雷爷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我的人要是在货线上学不到东西,我照样来找你!”说完,他朝手下挥了挥手,“撤!”
看着虎哥的人走远,阿杰捂着胳膊凑过来,语气里带着委屈:“坤哥,你怎么还给这种人钱?他刚才差点把我的胳膊拧断!”旁边的几个年轻小弟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坤哥,我们这么多人,跟他们拼了也不怕!”
阿坤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电子元件,放进纸箱里:“拼了?打赢了又怎么样?虎哥的人要是怀恨在心,天天来堵我们的货,耽误了何老板的订单,我们得赔多少钱?阿杰,你胳膊受伤了,医药费联会全报,还能拿半个月的带薪休假。但你记住,混社会不是比谁能打,是比谁能解决问题。虎哥欠高利贷,我们帮他一把,他以后就是我们的人,旺角的货线就稳了,这比打打杀杀强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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