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尖沙咀码头的铁栏,兴记茶餐厅的竹帘就被掀得“哗啦”响,带着一身海雾的阿坤刚跨进门,叉烧香就像有脚似的扑过来。火叔系着沾面粉的围裙从后厨钻出来,木托盘上的及第粥冒着白汽,瓷碗轻磕出脆响:“坤哥,粥熬得绵烂,猪肝嫩到入口即化,快趁热食!”阿坤咬着刚出炉的叉烧包,油汁顺着指缝滴在工装裤上,指尖划过陈志超递来的牛皮纸地图——油麻地旧纺织仓库被红笔圈成黑疙瘩,旁边歪歪扭扭标着“南洋帮据点”,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边缘还沾着奶茶渍。“仓库三面靠街,前门对住鱼蛋摊,后门通着窄到卡人的暗巷,民国时囤棉纱的老货仓,墙体厚得能硬接步枪弹。”陈志超灌了口冻奶茶,冰珠撞得玻璃杯“叮叮”乱响,警帽歪得快掉下来,额角旧疤在晨光里泛着浅红,“调了十个便衣穿蓝布搬运褂,手里藏着包浆警棍守街口,水鬼队从暗巷包抄,咱们前后夹击,保准把黑蛇的尾巴揪断!”
雷老虎把改装左轮塞进后腰枪套,帆布包里“叮当”响,是两把连夜让铜锣湾铁铺赶制的鲨鱼齿短刀,刀身刻着水波纹,正好给伤愈的阿力和阿明用。“鬼手陈被强光灯照得魂飞魄散,招供时舌头都打了结。”他往嘴里扔颗薄荷糖,清凉味压下熬夜的倦意,指节敲得地图发响,“南洋帮头头叫‘黑蛇’,本名没人知,左手缺两根指,听说是在越南跟法国佬抢军火时被砍的,杀人跟切菜似的。”他摸出颗子弹放在桌上,铜壳泛着冷光:“这批货从海防港运的,除了AK和手榴弹,说不定藏着塑胶炸药,威力够炸塌半栋唐楼。”阿明正用浸药酒的布条缠肩膀,绷带勒得紧,疼得他龇牙,却偏要梗着脖子笑:“上次被东星霰弹打肿的账还没算,这次用短刀划开黑蛇的皮,让他也尝尝血淌脖子的滋味!”
九点的油麻地挤得水泄不通,鱼蛋摊的咖喱香混着凉茶铺的草药味飘满街。挑担小贩扯着嗓子喊:“新鲜杨桃——甜过初恋啊喂!”推冰糕车的阿婆摇着铜铃,叮当声里,阿坤和雷老虎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磨出毛边,混在挑担人群里往仓库挪。阿坤把鲨鱼齿藏在卷着的袖口,刀鞘贴小臂发烫,走路故意佝偻着背,肩膀垮得像常年搬货的苦力。仓库铁门锈得掉渣,红漆只剩零星碎片,碗口大的黄铜锁芯亮得反常——显然刚换过。门柱上的“招租”纸泛黄卷边,被风吹得“哗哗”响。“就是这儿。”阿坤用肩头撞了撞雷老虎,目光扫过墙根——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靠门抽烟,烟蒂扔了一地,手指总往腰后摸,裤脚沾的红泥黏糊糊的,根本不是油麻地的青黑土,倒像西贡码头的泥滩货。“这群衰仔,伪装都不会。”雷老虎低声骂,故意踢到块石子,“咚”的一声引对方看过来。
暗巷里突然传来“嗒嗒”两声轻响——水鬼队的暗号,代表“一切妥帖”。阿坤刚要抬手比手势,仓库铁门就“嘎吱”开了道缝,一个光头探出头,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像狗链,肥肉堆在下巴上,正是东星余孽“肥猪强”。“你俩是黑蛇哥叫的搬运?”肥猪强斜眼扫阿坤的工装,唾沫吐在地上溅起泥点,“黑蛇哥说货正午到,现在滚远点等,别在这儿碍眼!”阿坤刚要开口拖时间:“我们来提前清场……”雷老虎已经动了——手掌成刀,快得只剩残影,精准劈在肥猪强后颈“哑穴”位置。那人连哼都没机会,软得像滩烂泥倒在地上,金链子“哐当”砸在铁门上,惊动了门内的人。阿坤迅速捂住他的嘴,和雷老虎一左一右架着人往暗巷拖,动作轻得像拖袋棉花。
“有古怪。”阿坤蹲身摸铁门后的暗锁,指尖沾着新鲜机油——旧锁绝不会有这味道,“锁是新换的,这是个空壳子。”他推开门缝,淡淡的火药味混着纱线霉味飘出来。猛一推门,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堆蒙灰的纱锭,地面却留着凌乱脚印:有的沾红泥,有的是光面皮鞋印,椅子歪在一边,桌上还放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显然人刚走不久。“不好,调虎离山!”陈志超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带着刺耳电流声,“街口便衣遇袭!东星的人揣着霰弹枪,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往旺角跑了!”阿坤心里一沉,转身就往仓库外冲,刚到门口就被雷老虎扯住:“等等,纱锭上有东西!”胶带粘着张纸条,“旺角见”三个黑字歪歪扭扭,墨水没干透,透着十足的挑衅。
阿坤刚要追,屋顶就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人踩塌了瓦片。抬头瞬间,三枚手榴弹从破洞滚下来,引线“滋滋”冒白烟,火星子烫得木板发黑。“躲!”阿坤嘶吼着拽住雷老虎的胳膊,往纱锭堆后扑,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后背硌得生疼。“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震得仓库顶掉灰,铁皮屋顶被掀得变形,碎渣像下雨似的砸在纱锭上。阳光从破洞照进来,正好映出屋顶黑影——那人蹲在屋脊上,手里还攥着颗手榴弹。“黑蛇!”雷老虎拔枪的动作快如闪电,子弹擦着黑影裤脚飞过,打在铁皮上溅起火星。黑影翻身从三米高屋顶跳下,膝盖微屈卸力,落地稳得像猫,左手果然缺两根指,空荡荡的袖口晃着,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阿坤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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