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兴记茶餐厅飘着牛油菠萝包的焦香,混着艇仔粥熬出的鲜气,在潮湿的海风里漫得满街都是。阿坤把装渔获的竹筐往墙角一墩,竹篾擦着地面“沙沙”响,他甩了甩手——指缝里还嵌着细碎鱼鳞,海腥味混着水汽扑面而来。抬眼就见苏晴站在收银台旁,火叔正递纸巾给她擦手。她换了件米白色衬衫,领口松了颗扣子,露出半截纤细的锁骨,袖口挽到小臂,腕上旧银镯子在晨光里泛着细碎银光。没穿警服的她少了几分枪林弹雨的凌厉,连眼尾的弧度都浸着烟火气,软乎乎的。听见动静,苏晴转头看来,原本放空的眼睛“唰”地亮了,像清晨海面撞见阳光的白鸟,连睫毛都透着鲜活劲儿。
“早啊坤哥。”她抬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脸颊,留下道浅印,“火叔说你天不亮就去外海收网,特意给你留了热艇仔粥,刚盛的。”阿坤喉结动了动,刚要应声,苏晴已从帆布包掏出个鼓囊囊的牛皮纸档案袋,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她的指腹带着刚握过热茶的温度,软得像碰了口刚蒸好的奶黄包,阿坤的手心瞬间麻了,麻意顺着指尖窜上胳膊,连呼吸都顿了半拍。“技术科连夜调的旧案宗,A-,你瞅瞅有没有眼熟的。”苏晴声音放轻,眼神里藏着小心翼翼——她比谁都清楚,这串数字是扎在阿坤心上的刺。
档案袋带着警局档案室的凉气,像揣了块刚从冰桶里捞出来的薄冰,可阿坤捏着却觉得烫,指腹都泛了红。他拖过对面的塑料椅,用袖子擦了擦浮尘,朝她抬下巴:“坐,站着像审犯人似的。”自己拉了把椅凑到对面,指尖反复摩挲袋口的红封条——十年了,这编号像根生锈的铁刺,扎在他心里整整十年,每逢梅雨季就隐隐作痛。火叔端着两碗粥过来,白瓷碗边冒的热气裹着葱花、鱼皮的鲜香,瞬间盖过档案的陈旧味。苏晴用勺子搅着粥,轻声说:“李文山当年是军火案主谋,警队布控了半个月,差一步收网,他却凭空蒸发了。更邪门的是,几个目击证人没过几天全反口,说认错了人。”
阿坤深吸口气拆开封条,文件“哗啦”掉出来,最上面是张泛黄的黑白照——年轻的父亲穿件洗得发白的渔衫,嘴角叼着烟,站在码头和工友说笑,背景里隐约有艘写着“利昌”的货船,船身漆皮掉得斑驳。阿坤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敢真的碰那张纸——怕手上的潮气蹭坏了相纸。苏晴的指尖轻轻点在照片边缘,指甲剪得干净,碰相纸时轻得像吹口气:“这‘利昌’号就是交易点,挂在李文山远房表舅名下,案发没几天就沉进维多利亚港,连船骸都没捞全。”见他出神,又补了句:“技术科在查沉船坐标,说不定能翻出当年的物证。”
“这船我认得。”阿坤的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砂纸,“那天我爸穿了件新渔衫,说去‘收笔账’,临走在巷口茶餐厅给我买了个热菠萝油,酥皮掉得满手都是。他说晚上收工带我校尖沙咀看灯,还说要给我买支能打塑料弹的玩具枪。”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低得快听不见,指尖无意识蹭着粥碗边。苏晴没敢出声,只悄悄把桌上的纸巾往他那边推了推,指尖擦过他沾了粥渍的指节时,阿坤猛地僵了——像被烫到似的。他抬头撞进她眼里,那心疼明晃晃的,像揉碎的月光。苏晴慌得立刻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卸渔获的渔民,耳尖却红得像被太阳晒透的樱桃。
“叮铃——”收银台的老电话突然尖叫起来,刺破了店里的安静。火叔接起“喂”了两声,眉头拧成疙瘩,朝阿坤喊:“坤哥!警局老张来的,说黑蛇在号子里翻供了,还放话要找苏警官麻烦,说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苏晴的脸瞬间沉了,眼底的软意全变成厉色,下意识摸向腰间——空的,今天没穿警服。刚掏手机要联系警局,阿坤的手就按了上来,他的掌心带着海风的糙意,指腹有握渔叉磨的厚茧,却暖得很,稳稳覆在她手背上:“别急,黑蛇这老狐狸,翻供是想拖李文山下水,逼对方救他。咱们去警局会会他,正好套话。”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像安抚炸毛的猫,苏晴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苏晴开着警车到警局时,雷老虎正带几个水鬼队兄弟蹲在台阶上抽烟,脚边烟蒂堆了一小堆。“坤哥!苏警官!”看见两人,雷老虎立刻掐了烟迎上来,手里拎着两杯冰可乐,杯壁凝的水珠滴在手上,“刚听老张说,你们一早就在兴记‘关起门来密谈’,是不是摸到李文山的狐狸尾巴了?”他挤眉弄眼的,语气满是调侃。苏晴的耳尖“唰”地红透了,刚要解释“就是看案宗”,阿坤已接过可乐,拧开瓶盖往她手里一塞,指腹不经意蹭过她的掌心:“先办正事,李文山的线索回头跟你们说。”冰可乐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苏晴却觉得耳根更烫了,指尖攥着冰凉的杯身,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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