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技术科的冷风机“嗡嗡”转着,吹散了半室烟味,却吹不散阿坤眉宇间的沉郁——那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疙瘩。他指尖反复摩挲那枚弹壳哨子,黄铜表面还凝着忘忧谷夜露的湿气,哨底“安”字的刻痕被指腹磨得发烫,这不仅是父亲张铁柱留给他的念想,更是他啃了二十年旧案的执念。火叔破解周文斌的加密硬盘已熬了六个钟头,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红血丝像爬满了蛛网,下巴上的胡茬冒出青黑一层,手边的美式咖啡凉透了,杯壁的水珠滴在战术键盘上,“嗒嗒”响,他却浑然不觉。键盘敲击声从最初的急促渐转沉稳,忽然在某一刻猛地提速,像暴雨砸在铁皮棚上,惊得阿坤瞬间抬头,指节下意识攥紧了哨子。
“坤哥,有料!他娘的这硬盘藏着炸雷!”火叔突然拍案而起,战术背心的拉链被动作崩得“咔嗒”响,他伸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指腹在屏幕上狠狠戳着解密出的文档,声音都在抖,“三重军方加密,差点把我老电脑的CPU烧穿!里面不仅有李文山的完整货单——连东南亚帮在油麻地、尖沙咀的十个藏毒点都标得清清楚楚,还有周文斌和内鬼的通话录音!你听——”他点开音频,电流杂音里先飘来海浪声,接着是李督察带着哭腔的求饶:“周sir,阿坤已经往忘忧谷钻了……档案库的保险柜我用塑性炸药炸开的,名单亲手拿到,没被任何人撞见……”停顿两秒,周文斌阴狠的笑像冰碴子扎出来:“做得好,把名单藏去鬼头湾的废弃冷库,用‘海鲨’老密码锁——就是当年我们走私用的那组。天亮前到东涌码头汇合,不然你女儿的校服,下次就得在维多利亚港捞了。”
阿坤猛地攥紧拳头,弹壳哨子硌得掌心生疼,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鬼头湾?那是我爹扮卧底‘阿海’时,最后露脸的地方。”苏晴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进来,银哨在领口随着动作晃出冷光,她把杯子重重按在两人手边,指尖戳了戳阿坤眼底的红血丝——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那片红像渗了血:“我缠了海事局的老杨查了半小时,周文斌的潜水服有军用定位芯片,信号最后掉在鬼头湾西南角的暗礁区,火叔已经把坐标标在电子地图上了。”她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沉下来,“还有个坏消息,监控室备份录像被删了,登录权限是李督察的,但操作IP在元朗的公用网吧——内鬼不止他一个,这是在借刀杀人,把水搅浑了好跑路。”
雷老虎抱着台军用平板电脑闯进来,战术靴踩得地板咚咚响,靴底还沾着忘忧谷的湿泥,屏幕上的卫星图把废弃冷库标成醒目的红圈,旁边密密麻麻标着注释:“坤哥,水鬼队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三艘警艇伪装成运鱼的‘大福号’,甲板堆着冰鲜石斑鱼,机枪用湿海带盖着,藏在加厚鱼箱里,子弹都上了膛,已经在鬼头湾外海三海里待命;岸上安排了两组兄弟,一组穿粗布渔民服守码头,腰里别着橡胶弹,手里捏着破渔网当幌子,连蹩脚的粤语都练了三遍;另一组跟着瘦猴摸进礁石堆,狙击位架在三块大礁石后面,视野能覆盖冷库所有出口——火叔说那冷库是‘海鲨帮’的老巢,里面挖了八条岔路,三条通海底隧道,跟迷宫似的,我让瘦猴带两个钻集装箱出身的兄弟提前探路,现在已经摸到后门通风口了,说那口刚好能容一个人爬进去。”
天刚蒙蒙亮,三艘伪装成渔船的警艇就劈开晨雾驶离码头。阿坤站在船头,海风卷着咸腥味吹乱他的头发,额前的碎发沾着露水,冰凉地贴在额角,弹壳哨子用红绳系在脖子上,贴在胸口温热的皮肤上,像父亲的手掌轻轻压着他的心跳。苏晴从船舱里追出来,把一件深灰色防水外套劈头盖脸套在他身上,外套还带着船舱里的暖意,她指尖狠狠戳了戳他的太阳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拧成疙瘩:“别硬扛!你要是垮了,张叔的旧案谁查?卧底兄弟的命谁保?”她指着远处的海平面,鬼头湾的轮廓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头伏在海面的灰黑色巨兽,“火叔刚发消息,周文斌的定位信号消失前,往冷库跑得飞快,他肯定猜到我们会追来,那里面绝对布满了陷阱,进门多留个心眼。”
警艇刚靠岸,礁石堆后就传来“咔嗒”一声——是渔网收紧的响动。阿坤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卧倒,渔叉的钢索悄悄绕在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反倒清醒了几分。一个穿破旧渔民服的男人从礁石后探出头,脸上沾着渔网的青苔,手里攥着半截生锈的鱼叉,看到阿坤胸前的弹壳哨子,突然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是渔民老陈,当年父亲执行卧底任务时,常托他给家里捎咸肉粽:“阿坤警官,昨晚后半夜我在码头补渔网,借着月光瞅见周文斌了,穿黑潜水服,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带着两个手下,都配着短枪,扛着个铁盒子往冷库去了。他还留了话,说让你单独去拿名单,不许带半个兄弟,不然就把名单撕成碎片扔进海里喂鱼——那铁盒子看着沉得很,估摸着装的就是名单,外面还挂着‘海鲨帮’的旧铜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