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那道光柱消失后,乌云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驱赶,翻涌着朝四面八方退去。陆昭明的白大褂下摆沾满了黑曜石粉末,风一吹便簌簌飘落,像是一场无声的雪。
艾琳站在他身后,机械臂的裂缝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校准了义眼的焦距,镜片折射出一串数据流——温度、湿度、辐射值、能量波动……一切都在正常范围内。
“走吧。”他说。
两人沿着断裂的石阶缓步而下,脚下的地面不再震颤,却有种诡异的沉寂,仿佛整座城市都被这场仪式抽去了生气。
刚踏出祭坛范围,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刮擦骨头的声音。陆昭明的脚步一顿,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脊椎处的罗盘纹路。
前方街道尽头,一辆废弃的电车正缓缓滑动,车门自动开启,一个穿着旧式工装服的人偶从里面跌了出来。它的眼睛是两颗漆黑的玻璃珠,在阳光下反射出死寂的光。
艾琳的机械义眼迅速锁定目标,数据显示它的存在度为98%——比普通人类还高。
“不对劲。”她说。
话音未落,那木偶猛地抬起头,关节发出嘎吱作响的声响。它站起身来,动作僵硬却异常迅速,朝他们扑来。
陆昭明脚步一错,避开正面攻击,右手顺势一挥,掌心贴上木偶胸口。命枢核心微微震动,熵值具现化启动。
存在度:98%
几乎没有任何衰减。
木偶的动作并未因此停滞,反而更加快速,左手成爪状抓向他的咽喉。
艾琳抬手,机械臂弹出一根合金探针,精准刺入木偶颈部关节。金属与木材碰撞的瞬间,一道蓝色电流顺着木偶身体蔓延,它发出尖锐的嘶吼,动作猛然停顿。
“它们不是普通的傀儡。”艾琳低声说,“有独立意识。”
陆昭明没有回应,而是抬头望向前方。街道两侧的建筑正在缓慢变化,砖墙如同活物般蠕动,窗户的位置不断偏移,仿佛整个城市正在进行某种不可逆的重构。
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叫,紧接着是玻璃爆裂和重物倒地的巨响。
“国运值下降了。”他低声道,眉头紧皱。
艾琳立刻调出系统界面,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证实了他的判断:
【当前国运值:47.2%】
她的发条耳环无意识地转动了一下,这是她在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她说。
陆昭明点头,转身准备绕行,但下一秒,街道两旁的房屋窗口齐刷刷亮起幽蓝的光芒,数百个木偶从屋内走出,整齐划一地抬起双手,指向他们。
空气骤然凝固。
“它们在包围我们。”艾琳的声音冷静中带着一丝急促。
陆昭明深吸一口气,命枢核心在他脊椎深处缓缓运转。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触罗盘纹路,维度锚点悄然激活。
三个标记点迅速在脑海中生成,分别位于街道尽头的一座钟楼、对面屋顶以及左侧一条小巷的入口。
“我来开路。”他说。
话音落下,他猛然冲向最近的小巷口,脚尖点地的瞬间,菌丝网络在脚下展开,空间扭曲,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巷口。
木偶们反应极快,几乎是在他瞬移成功的瞬间,便有十几只跃上屋顶,试图围堵他的路线。
艾琳紧随其后,机械臂喷射出高压气体,推动她快速跃上一侧的广告牌顶端。她调整角度,瞄准钟楼方向,一枚微型信号弹呼啸而出,直击屋顶一只领头木偶的心脏位置。
爆炸声响起,火光中,那只木偶被炸成碎片,其余木偶的动作略微迟滞。
“走!”她喊。
陆昭明趁机冲出包围圈,进入小巷深处。这里的墙壁也在缓慢变形,砖块如活体般蠕动,偶尔还能听到墙体内部传来的低语声,像是有人被困在里面。
艾琳落地,六条液压管线稳稳支撑住她的重心。她迅速检查机械臂的状态,裂缝已经扩展到第二关节,随时可能崩坏。
“你的机械臂撑不了多久。”陆昭明一边观察四周,一边低声提醒。
“我知道。”她咬牙,“但我还能再撑一次强攻。”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巷子尽头的一面墙轰然倒塌,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外,城市的景象完全变了模样——原本笔直的道路变成了螺旋状的回廊,高楼大厦如同被拉长的蜡烛,表面不断滴落黏稠的液体。
陆昭明的目光落在远方一座高塔上,那是城市中央的地标性建筑,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倒置形态,塔顶朝下,底座悬浮在空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颠倒。
“这座城市……在重构。”他喃喃道。
艾琳的机械义眼捕捉到那座高塔的能量波动,频率竟与黄昏刻印的控制程序产生共振。
“那个方向,”她指着高塔,“可能是源头。”
陆昭明沉默片刻,随后点头:“那就去源头。”
他再次激活罗盘功能,标记了通往高塔的三个坐标点,菌丝网络迅速铺展。他回头看了一眼艾琳,确认她已准备好后,率先踏入菌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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