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冰川裂隙深处涌出,裹挟着金属锈味与腐朽的檀香。陆昭明的左眼在寒风中微微抽搐,琥珀色的晶格纹路如同蛛网蔓延至颧骨。他低头看了眼右手——那条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手臂,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缝,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成碎屑。
艾琳走在前方半步,她的机械义眼不断校准焦距,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六根液压管线从脖颈延伸至背后,在冷空气中凝结出霜花。她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我们进去了。”
他们面前,是一道由脊椎骨拼接而成的螺旋回廊。每根骨节都泛着不自然的蓝光,像是被某种液态金属包裹过。骨柱之间悬挂着无数灯盏,灯光却不是来自火焰或电流,而是漂浮在其中的记忆残影——那些扭曲的人脸、嘶哑的哭喊、断裂的肢体,都在无声地重复着某个瞬间的痛苦。
“这些……都是渡厄者的脊椎。”陆昭明的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塞满了玻璃渣,“每一根,都连接着一个天罚受难者。”
艾琳伸手触碰最近的一根灯柱,指尖刚一接触,一道低频共鸣骤然响起,像是有人在远处敲响了一口生锈的铜钟。她的机械义眼立刻出现短暂失焦,画面闪烁间,映出一段模糊影像: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站在手术台前,手中握着一把刻有“007-A”编号的齿轮。
“这不是幻觉。”她低声说,“是记录。”
陆昭明皱眉,伸手按住脊椎处的罗盘纹路。青铜罗盘在他体内震颤,指针缓缓转动,最终指向回廊深处。
“继续走。”他说。
两人沿着螺旋阶梯缓步下行,脚下的骨骼发出咯吱声响。空气中的温度持续下降,连呼吸都凝成了冰雾。随着深入,童谣旋律再次浮现——《小星星》的变调版本,音符跳跃间带着诡异的节奏感。
“这旋律……”艾琳咬紧牙关,“它在干扰我的数据同步。”
陆昭明闭上眼,试图屏蔽那旋律带来的记忆冲击。可越是抗拒,越能听见母亲的声音——那个本该早已死去的女人,正在唱着这首摇篮曲。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意识开始游离。
“别听!”艾琳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一枚微型共振器贴在他的后颈,“用这个频率对抗旋律!”
低频震动顺着神经网络扩散开来,童谣旋律顿时被打断了一瞬。陆昭明猛地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
“谢谢。”他低声说。
他们继续前行,直到一条岔路口出现在眼前。三根脊椎骨交叉而立,分别刻着不同年份的日期。中间那根最粗壮的骨柱上,赫然写着“终止于……记忆篡改失败”。
“这是陈墨留下的。”艾琳轻声道。
陆昭明没有回应,而是伸手按住那根骨柱。刹那间,一股强烈的记忆涌入脑海——
实验室的警报声尖锐刺耳,血迹洒满了操作台。一个人影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染血的手术刀。另一人跪坐在旁边,双手颤抖地捧起一个八音盒,轻轻拧动发条……
画面戛然而止。
陆昭明踉跄后退一步,额头渗出冷汗。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未真正离开过那场实验。
“我们快到了。”艾琳拉住他的手臂,声音坚定,“核心就在前方。”
他们穿过最后一段回廊,来到一片空旷的大厅。这里没有灯光,只有头顶悬浮的星图——十二宫星座排列错乱,却隐隐勾勒出一张地图轮廓。
星图中央,站着一个身影。
机械主教。
但这一次,他并非实体,而是以量子投影的形式存在。他的面容半透明,身体如数据流般不断闪烁。他手持一只八音盒,旋律正是陈墨女儿临终前哼唱的安魂曲。
“欢迎,两位。”机械主教的声音混杂着电流与祷文,“你们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陆昭明咬牙,右臂的晶格化已蔓延至肩胛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痛楚。
“你是谁?”他问。
“我是见证者。”机械主教抬起左手,八音盒缓缓旋转,“也是这场献祭的记录者。”
“献祭?”
“黄昏刻印并非终点。”机械主教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它是桥梁。母巢维度需要一个宿主,而宿主的选择标准只有一个——意识强度。”
艾琳的机械义眼迅速分析数据,脸色变得苍白:“所以……你才是目标?”
“我只是一个容器。”陆昭明低声回答,“真正的宿主……是我。”
机械主教点头:“你已经接近真相了。”
“那么接触点呢?”艾琳追问,“你说过,钥匙不在这里。”
“钥匙确实不在这里。”机械主教举起八音盒,旋律陡然加快,像是即将走向终结的安魂曲,“但它也不会显现,除非你亲手打开它。”
“怎么开?”陆昭明问。
机械主教缓缓转身,面向陆昭明:“用你脊椎里的东西。”
话音落下,八音盒的旋律戛然而止。
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机械主教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一串串数据流,融入头顶的星图之中。星图随即重组,最终定格为三个闪烁的坐标点。
其中一个,标注着“冰川回响”。
“那是……”艾琳看向陆昭明。
“最后一个接触点。”他说。
就在这时,他的机械义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某种不属于他的视角,正透过星图观察着这一切。
他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远处,一座废弃的建筑轮廓浮现出来——那是二十年前守夜人议会的旧实验室,也是初代渡厄者诞生的地方。
他握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形成一串暗红色的印记。
喜欢诡雾罗盘:我成了渡厄者请大家收藏:(m.38xs.com)诡雾罗盘:我成了渡厄者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