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接过碎布。布料已经焦黑,但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是母亲最喜欢的那件水蓝色襦裙。
“可是……如果母亲没死,她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十年都没有消息?”
“我不知道。”陆文渊摇头,“也许她有苦衷,也许她身不由己。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希望。等解决了周世安,我会继续查。”
清辞握紧碎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母亲可能还活着……这可能吗?
“清辞,”陆文渊拍拍她的肩,“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我们要集中精力,对付周世安。等你母亲的事,诗会后再说。”
清辞擦掉眼泪,点头:“我明白。”
陆文渊又交代了几句,留下一些银两和药物,匆匆离开。他不能久留,免得被人发现。
陆明确实很尽责。他准备了干净的被褥,热乎的饭菜,还找来伤药给清辞处理伤口。话不多,但做事细心。
清辞在仓库里住了下来。白天,她翻看账本,研究《江南录》,思考诗会当天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晚上,她听着外面的更鼓声,数着时间。
第二天,陆明带来了消息:晚棠的伤稳定了,已经能下床走动。周世安加大了搜查力度,但还没找到他们。虎丘诗会的请柬已经全部发出,周世安确认会出席。
第三天,陆明又带来消息:青龙会副舵主传来密信,诗会当天,他会带人控制塔下的守卫,确保行动顺利。江南旧部已经秘密集结,随时待命。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但清辞心里总有些不安。太顺利了,顺利得让她害怕。
诗会前夜,她做了个梦。梦见母亲站在火场里,背对着她,说:“清辞,快走,别回头。”她想冲进去救母亲,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然后她看见周世安从火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龙佩和凤佩,大笑:“龙凤合璧,天下归我!”
她惊醒过来,浑身冷汗。
天还没亮。她走到小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苏州城还在沉睡,但很快,就要醒了。
而明天,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她握紧怀里的玉佩,低声祈祷。
母亲,如果你真的还活着,请保佑我。保佑晚棠,保佑陆伯伯,保佑所有帮助我们的人。
让我们,赢这一局。
而此刻,苏州城的另一个角落,周世安也没睡。
他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张虎丘的地形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有红有蓝,有圆有方。
一个黑衣人跪在他面前:“大人,都安排好了。陆文渊的人会在诗会当天包围虎丘,青龙会副舵主会带人反包围。江南旧部那边,我们的人也混进去了,随时可以里应外合。”
周世安点点头:“陆文渊以为他掌控一切,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拿起桌上的龙佩,“等明天收拾了陆文渊,拿到凤佩,这江南,就是我的了。”
“那沈清辞……”
“留活口。”周世安淡淡道,“我要她亲眼看着,她所有的希望,是怎么一点一点破灭的。”
“是。”
黑衣人退下。周世安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
明天,将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赢了,江南尽在掌握。输了……他不会输。
他握紧龙佩,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
而远在京城,慈宁宫里,太后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皇帝守在床前,握着太后的手,眼眶通红。贤妃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名单。
“母后……”皇帝哽咽。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用尽最后力气,指了指贤妃手中的名单。
皇帝接过名单,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这……这是……”
太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垂了下去。
“母后!”皇帝失声痛哭。
贤妃跪了下来,眼泪无声滑落。
太后驾崩了。
但她在死前,留下了一份足以改变朝局的名单。
而这份名单,将很快引发一场更大的风暴。
但那是京城的故事了。
此刻,苏州的天,终于亮了。
虎丘诗会,即将开始。
清辞换上陆明准备的衣裳,对着水盆里的倒影,整理仪容。
镜子里的女子,眉眼间有母亲的影子,但眼神更坚毅,像经历过风霜的竹。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门外,陆明已经在等。
“沈姑娘,准备好了吗?”
清辞点头:“准备好了。”
两人走出米铺,汇入清晨的街市。
苏州城刚刚苏醒,早点摊升起炊烟,小贩开始吆喝,行人渐渐多起来。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清辞知道,今天,将是苏州城最不寻常的一天。
她握紧袖中的匕首——那是晚棠给她的,她一直带在身上。
母亲,外祖父,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看着我。
看着我,如何走完这条路。
看着我,如何讨回公道。
看着我,如何……活下去。
阳光刺破晨雾,洒在青石板路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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