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映得城墙上的血迹格外刺眼。
夷狄骑兵的第三波攻势刚刚被打退,城墙上堆满了尸体,有夷狄的,也有麒麟卫的。箭矢插在墙砖上,像一片片黑色的芦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夷狄用了火攻,几处城楼还在燃烧。
清辞站在箭垛后,手臂在发抖。她刚射完一壶箭,虎口被弓弦震裂,渗着血。晚棠靠在她身边,脸色苍白,左臂的伤口又崩开了,染红了整条袖子。
“还能撑多久?”清辞哑着嗓子问。
赵锋在清点人数,脸色凝重:“麒麟卫折了三百多人,箭矢还剩三成。夷狄那边……至少还有两千骑兵。”
三千对三千,守城一方本该有优势。但夷狄骑兵太凶悍,他们不惧生死,前赴后继。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箭术极准,几乎箭无虚发。麒麟卫虽然精锐,但久疏战阵,面对真正的草原铁骑,渐渐落了下风。
“援军呢?”晚棠问。
陆文渊摇头:“最近的驻军在百里外,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
明早……现在才子时,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足够夷狄攻破城门了。
清辞望向城外。夷狄正在重新整队,火把汇成一片火海,照得夜空如同白昼。那个虬髯大汉——夷狄的统领——正骑马在阵前来回巡视,激励士气。她能听见夷狄语粗野的吼叫声,虽然听不懂,但能感受到那股杀气。
“清辞,”晚棠忽然说,“如果城破了,你先走。”
“我不走。”清辞斩钉截铁,“要死死一起。”
“你母亲还在城里——”
“那更该留下。”清辞握住她的手,“晚棠,我们走到今天,不是为了逃命。”
晚棠看着她,笑了:“好,那就不逃。大不了,一起战死在这里。”
赵锋走过来:“主人,夷狄在准备云梯和撞木,下一波攻势会更猛。我们……守不住。”
清辞深吸一口气。守不住,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不敢攻。
她看向那个虬髯大汉:“赵统领,如果擒贼先擒王,有没有可能?”
赵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擒住那个统领?难。他身边至少有五十亲卫,个个都是高手。而且距离太远,弓箭射不到。”
“那如果……谈判呢?”
众人都愣住了。谈判?跟夷狄?
“他们想要什么?”清辞问,“金银?粮食?还是地盘?”
陆文渊想了想:“夷狄常年犯边,一是为了抢掠,二是为了逼迫朝廷开放互市。但这次……”他看向城外,“这次不一样。他们来得太快,太准,显然是早有预谋。长公主承诺了他们什么?”
清辞想起那些书信。长公主答应夷狄,事成之后,割让江南三府,开放所有港口,每年进贡白银百万两。
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报仇,连祖宗基业都可以卖。
“我去跟他们谈。”清辞道。
“不行!”晚棠急道,“太危险了!”
“这是唯一的办法。”清辞看向众人,“硬守,守不住。谈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锋摇头:“夷狄不讲信用,他们可能会扣下你做人质。”
“那就扣。”清辞平静道,“扣下我,你们就有时间等援军。而且……”她从怀中取出麒麟佩,“他们想要这个。”
麒麟佩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传说这支隐藏的军队,曾在前朝末年多次击退夷狄,是夷狄的噩梦。如果他们知道麒麟佩能调动这支军队,一定会想夺走它。
“我拿着玉佩去谈判,告诉他们,如果退兵,玉佩归他们。如果他们强攻,我就毁了玉佩。”清辞道,“他们不会冒险。”
陆文渊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只能一试了。但你不能一个人去,我陪你去。”
“我也去。”晚棠道。
清辞摇头:“晚棠,你伤太重,不能去。陆伯伯,您要留在城里主持大局。我一个人去,反而安全——他们不会轻易杀一个孤身女子,那会辱没他们的勇士之名。”
她说得有理,但晚棠还是不放心。清辞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如果我回不来……照顾好我母亲。”
“清辞——”
“就这么定了。”清辞转身下城,“给我准备一匹白马,一面白旗。”
一刻钟后,苏州城门缓缓打开。
清辞骑着一匹白马,手持白旗,独自走出城门。她穿着素色衣裙,头发简单地绾着,脸上还带着血污,但眼神平静。月光照在她身上,像披了一层银纱。
夷狄阵前一阵骚动。虬髯大汉策马出阵,上下打量她:“你就是守城的主将?”
“我是沈清辞,沈墨的外孙女。”清辞朗声道,“我想跟你们的统领谈谈。”
虬髯大汉大笑:“一个小丫头,也配跟我们大帅谈?”
“如果我不配,”清辞举起麒麟佩,“那这个配吗?”
麒麟佩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夷狄阵中响起一阵惊呼,显然有人认得。
虬髯大汉脸色变了:“麒麟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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