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细密如针,笼罩着整个苏州城。
晚棠站在驿馆二楼窗前,望着外面朦胧的街景。她到苏州已经三日,五百精兵分驻四门,但容华长公主的下落依然杳无音讯。盐田遇袭现场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找到几具护卫的遗体,和一支断裂的金簪——那是长公主常戴的。
“将军,”副将陈锋推门而入,面色凝重,“又发现一具尸体。在城南废弃的盐仓里,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秋月。”
晚棠转身:“怎么死的?”
“颈骨断裂,一击毙命。身上有挣扎痕迹,但……”陈锋顿了顿,“死亡时间大约在五天前,也就是长公主失踪后的第二天。”
五天前。这意味着秋月在长公主失踪后还活着,甚至可能知道些什么,但没来得及说出口。
“带我去看。”
盐仓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秋月的尸体停在一块木板上,盖着白布。晚棠掀开布,看见一张年轻却僵硬的脸,眼睛微睁,嘴唇发紫。
“身上可有什么线索?”晚棠问。
仵作上前:“回将军,死者指甲缝里有丝线,像是从某种锦缎上抓下来的。还有……”他迟疑了一下,“死者右手紧握,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掰开,里面是这个。”
他递上一枚铜钱——正面“太平”,背面“永昌”。
又是前朝余孽的标记。晚棠握紧铜钱,指节发白。
“还有一件事,”陈锋低声道,“我们在盐仓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小块玉佩的碎片,青白玉,边缘光滑,显然是从完整的玉佩上碎裂下来的。晚棠接过碎片,对着天光细看——上面隐约可见半个“容”字。
容华长公主的玉佩。
“长公主来过这里,或者说,被关押过这里。”晚棠站起身,环顾盐仓,“仔细搜,一寸一寸地搜。”
士兵们点起火把,在盐仓中仔细查找。晚棠则走到秋月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检查她的双手。指甲缝里的丝线是暗红色的,质地细密,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
“这是苏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且是上品。”
晚棠回头,看见周常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她穿着男装,束发戴冠,像个俊秀的书生。
“你怎么来了?”晚棠皱眉,“陛下不是让你留在金陵协助清辞吗?”
“是陛下让我来的。”周常在走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陛下密旨,让我暗中南下,协助将军调查江南盐案与前朝余孽的关联。她说,我擅理财,或许能看出账目上的猫腻。”
晚棠接过信,果然是清辞的笔迹,还盖着私印。她看完,神色稍缓:“你倒是会挑时候。看出什么了?”
周常在走到秋月尸体旁,指着那丝线:“这种暗红色苏锦,产自苏州‘锦绣坊’,专供官宦人家。去年账目上记载,江南巡抚府采购了三十匹,用于制作官服。”
“江南巡抚?”晚棠眯起眼。
“不止。”周常在又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我这几日暗中查到的。江南盐税账目有三处大亏空,时间点恰好与长公主巡视盐田的时间吻合。而负责盐税的,正是巡抚衙门的盐课司。”
“你是说,江南巡抚有问题?”
“未必是巡抚本人,但他手下的人肯定不干净。”周常在翻到账册某一页,“看这里,盐课司司丞王焕,三个月前突然在城外购置了一座庄园,价值五千两。以他的俸禄,不吃不喝二十年也买不起。”
晚棠接过账册,越看脸色越沉。账目混乱,漏洞百出,但都被巧妙地用各种名目掩盖了。若不是周常在精通此道,根本看不出来。
“王焕现在何处?”
“失踪了。”陈锋道,“长公主遇袭那天,他就告病在家。我们去他府上时,早已人去楼空。”
线索又断了。但晚棠有种直觉,这个王焕是关键。
“将军!”一个士兵在盐仓深处喊道,“这里有发现!”
晚棠快步走过去。士兵指着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撬开后,下面是个油布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册子,封面上写着《漕运实录》,但翻开后,里面记录的却是——
“私盐交易账目。”周常在眼睛一亮,“时间、地点、数量、经手人……清清楚楚。看,这里还有签名画押。”
晚棠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赫然写着“王焕”,还有半个模糊的印章,像是某种组织的标记。
“这账本藏在这里,说明秋月或者长公主发现了它,并带到这里藏匿。”晚棠分析,“但她们被发现了,秋月被杀,长公主……”
她不敢想下去。
“将军,”周常在忽然道,“你看这个标记。”
她指着账本扉页的一个小图案——一朵梅花,五瓣,中间有个“玄”字。
玄镜大师的标记,又出现了。
“玄镜大师不是已经圆寂了吗?”陈锋疑惑。
“人死了,组织还在。”晚棠合上账本,“这个‘玄’字标记,出现在冰窖,出现在玉镯密文,现在又出现在江南私盐账本上。说明玄镜大师生前,与江南盐案、前朝余孽都有联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