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梁的风,比河谷更烈,撕扯着林澈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他站在棱线上,如同孤崖上的鹰隼,目光扫过身后沉入黑暗的来路,又投向身前更加幽邃、仿佛巨兽张口的连绵山影。
东南方,苍梧山脉的余脉在此渐渐收束,地势开始下沉,预示着前方将是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万瘴泽”边缘。空气中的湿气明显加重,带着腐叶、淤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息,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隐隐嗅到。
林澈没有停留。他选择了山梁东南侧一条被洪水冲刷出的陡峭碎石坡,身形轻盈地滑降而下,如同夜行的山猫,在嶙峋的乱石间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下方一片相对平缓的、长满了齐腰深枯黄蒿草的斜坡上。
蒿草在夜风中如浪起伏,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他落地的微声。他立刻伏低身体,匿影披风覆盖全身,“晦明星纱”与“敛星诀”同时运转到最佳状态,将自身彻底融入这片荒草丛生的夜色。
他没有立刻前进,而是先侧耳倾听,同时将《星图感知》与天星印的扫描结合,仔细探查着周围数里范围内的动静。
虫鸣、风声、远处隐约的兽吼……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的灵力波动或明显的人迹。那支可能在前方的小队,以及“影”字令牌背后的势力,似乎并未将触角延伸至此。
但他不敢大意。万瘴泽边缘,历来是冒险者、采药人、猎妖者混杂之地,也是各种隐秘交易和杀人越货事件的高发区。何况,如今南离州北部因星殒寒渊之事暗流涌动,难保没有其他心怀叵测之人出没于此。
他辨明方向,开始沿着蒿草斜坡向下,朝着记忆中地图上标注的、一条通往万瘴泽外围相对“安全”路径的溪谷前进。那路径据说是一条古老的、被采药人踩踏出来的小径,虽然难行,但能避开沼泽中最危险的一些区域。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大的阻碍。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星光稀疏,可视范围极差。林澈只能依靠超越常人的目力、感知以及天星印提供的粗略地形扫描,在齐腰深的蒿草和不时出现的沟坎间艰难穿行。
空气中那股甜腥的瘴气味道越来越明显,吸入肺中,带着一种轻微的麻痹和眩晕感。林澈立刻调动摇光寒星力,在口鼻处形成一层极薄的、过滤性的冰寒护膜,将大部分有害瘴气阻隔在外。同时,他取出一枚得自黑煞宗修士的普通解毒丹含在舌下,以备不时之需。
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地势越发低洼潮湿,脚下开始出现松软的泥泞。蒿草逐渐被低矮的、叶片肥厚且颜色诡异的灌木和湿滑的苔藓取代。一些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真菌附着在腐烂的树干和岩石上,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却更添几分诡谲。
“进入万瘴泽外围缓冲区。”天星印提示,“检测到空气中混合毒性瘴气浓度上升,对灵力护罩有缓慢侵蚀效果。地下水位极高,存在流沙与暗沼风险。生命迹象扫描:发现大量低阶毒虫、沼鳄、腐尸蝇及少量一级沼妖活动痕迹。”
林澈提高了警惕,每一步都先用星力试探前方地面是否坚实。他尽量避开那些磷光真菌密集的区域——那里往往意味着更加浓郁的瘴气和更活跃的毒虫。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一株形如鬼爪、流淌着粘液的巨大枯树时,侧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漆黑泥沼中,突然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破裂声,紧接着,一股浓烈十倍的腥臭气息猛地弥漫开来!
天星印瞬间警报:“检测到高能量生命反应快速上浮!二级巅峰沼妖‘腐毒泥龙’!”
话音未落,泥浆猛地炸开!一条水桶粗细、浑身裹满漆黑粘稠淤泥、看不清具体形态、只露出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和两只猩红小眼的怪物,如同离弦之箭,从泥沼中猛然蹿出,带着腥风恶臭,直扑林澈!
速度快得惊人!那张开的巨口,足以将林澈整个吞下!
林澈早有防备,在泥沼异动的瞬间,脚下《小周天星辰步》已然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右侧横移出三丈,险险避开了那雷霆般的一扑!
腐毒泥龙扑空,庞大的身躯重重砸在松软的地面上,溅起漫天腥臭的泥浆。它似乎被激怒,发出“嘶嘶”的怪叫,布满利齿的巨口猛地一张,一道漆黑如墨、散发着强烈腐蚀恶臭的泥浆毒箭,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林澈激射而来!范围极广,几乎封死了他左右闪避的空间!
同时,它那裹满淤泥的身躯猛地一扭,粗壮的尾巴如同巨鞭,带着破空声,拦腰横扫而来!竟是要毒箭与尾击双重夹攻!
这沼妖虽只是二级巅峰(相当于筑基后期),但在这泥沼主场,攻击迅猛,配合默契,比许多同阶妖兽更难对付!
林澈眼神冰冷,并无惧色。他并未选择硬撼,也未急于反击。面对笼罩而来的毒箭,他身形不退反进,迎着毒箭最稀疏的上方边缘,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转、折叠,竟从那密集的毒箭缝隙中,毫发无损地穿了过去!正是“斗转星移步”初步领悟带来的身体控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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