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溪边洞穴成了我们临时的家,也是我们积蓄力量、舔舐伤口的小小避风港。
休养生息,这简单的四个字,在荒野中却意味着无数具体而微的努力。
禾是重点照顾对象。那碗石螺汤的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脸上那层病态的苍白褪去不少,咳嗽虽然还有,但不再撕心裂肺,也能自己坐起来,甚至尝试着在洞穴里慢慢走几步。眼睛里重新有了神采,那是对生的渴望被重新点燃的光。
我每天都会为她单独熬一小碗浓缩的石螺汤,只加少量火根和野葱提味,严格遵循长时间熬煮、只取清汤的原则。配合着烤软的兔肉(我们第二天幸运地又抓到一只更肥的)、煮烂的野菜和地薯,她的体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小耳朵和小爪子脸上的愁云也渐渐散开,多了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
雷的腿是另一个恢复重点。除了必要的食物,他每天都会花大量时间进行康复锻炼。从扶着岩壁慢走,到不用支撑短距离行走,再到尝试简单的踢腿、转身动作。他的意志力惊人,汗水常常浸湿他的额发,眉头因为疼痛而紧锁,但他从不哼一声,只是沉默地、一遍遍地重复。他的进步是显着的,步伐越来越稳,速度也在提升,虽然离他全盛时期的战力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明显的拖累。
小耳朵成了我最得力的小助手,也成了我们和外界(主要是食物采集)联系的重要纽带。这孩子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机灵和韧性。我教他如何更安全、高效地采集那些我们确认可食的野菜、浆果和块茎,他学得飞快,甚至能举一反三,找到一些我没注意到的新品种(当然,必须经过我谨慎的检验)。他还跟着雷学习如何设置更精巧的小型陷阱,如何观察动物的足迹和习性。
小爪子年纪小,但也很懂事,会帮忙照看火堆(在严格监督下),收集洞穴里的干柴,或者乖乖地待在母亲身边,不给大家添乱。
我们形成了一个短暂而高效的循环:雷负责警戒、探索(主要是沿着溪流向上游和靠近迷雾森林边缘进行有限侦察)以及较大型的狩猎(成功率在缓慢提升);我负责营地内务、照顾病人、处理食物和尝试“研发”新的、安全的食物组合;小耳朵则是重要的采集补充和我的小学徒;禾在恢复中,也开始力所能及地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食材。
食物储备在缓慢但稳定地增加。除了地薯干、果仁、肉干(兔肉和鱼干),我们开始晾晒更多的野菜和菌类(只限于我百分百确认无毒的几种)。我还尝试着用石片和泥土,在洞穴角落垒了一个小小的、可以低温慢烤的熏炉,用来熏制多余的鱼肉和兔肉,延长保存时间。
那清澈鲜美的石螺汤,成了我们食谱中一道珍贵而特别的风景。它量少,费时,不能作为主食,但每次熬出来,那温暖熨帖的鲜味,总能抚平一天的疲惫,给禾带来最直接的滋养,也让小耳朵和小爪子眼巴巴地期待。雷虽然不常说什么,但每次分发汤时,他都不会拒绝属于他的那一小份。
洞穴里的气氛,渐渐有了一种“家”的雏形。夜晚的篝火旁,小爪子会缠着哥哥讲故事,小耳朵就把从部落老人那里听来的、支离破碎的传说添油加醋地讲出来,常常把自己也吓得不轻。禾会轻声哼唱一些灰鼠部落古老的、调子简单的歌谣,歌声柔软而苍凉,在洞穴里低低回旋。雷通常沉默地坐在一旁,擦拭着他的木矛,或者打磨一些石片、骨片,制作更趁手的工具,火光在他沉静的侧脸上跳跃。
而我,除了忙碌,也在抓紧一切时间,观察,学习,思考。我观察雷在侦察地形、判断危险时关注的那些细节;学习小耳朵口中那些关于附近植物、动物的“部落常识”(哪怕其中很多在我看来充满谬误);思考如何将前世的营养学、中医药膳理论与这个世界的特殊物种、兽人体质更有效地结合。
我甚至开始用炭条在相对平整的石板上,记录一些重要的发现:新确认的可食植物图谱(画得很抽象)、食物搭配的心得、石螺汤的详细熬制步骤、以及一些关于附近地形和资源的简略地图。知识,是我们在荒野中除了武力之外,最重要的武器,必须留存和传递。
然而,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息。
首先是我们自身的危机并未解除。迷雾森林近在咫尺,那片永恒的、灰白色的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安静得过分。雷的几次有限侦察都表明,森林边缘的植被异常茂盛,却缺乏大型动物活动的明显痕迹,空气中偶尔能嗅到一丝极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气味——那很可能就是“瘴气”。我们不敢贸然深入。
其次,是来自灰鼠部落的阴影。小耳朵一家出逃已经好几天,枯藤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或许会认为我们已经死在碎骨峡谷或荒野某处,但也可能派出更得力的追兵。我们虽然远离了部落常规活动范围,但并非绝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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