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区中继站的废墟被北风军团以“危楼清理”的名义彻底封锁，所有痕迹在专业团队的操作下被抹去，仿佛昨夜那场短暂的冲突从未发生。然而，带回来的那点数据碎片，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秦家府邸内部激起了层层涟漪。
临时改建的地下分析室内，光屏上流动着被修复和解析出的残缺信息。基因序列片段、能量共振频率图谱、残缺的空间坐标参数……它们支离破碎，难以直接拼凑出完整图像，但每一个碎片都散发着德里克那独有的、混合着疯狂与精密的风格。
凌煊站在光屏前，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操作台上敲击着，黑眸专注地扫过每一行流动的数据。他对这些技术细节并不完全精通，但他对德里克的力量气息和思维模式有着本能的感应。
“这些基因序列……不是完整的克隆体模板。”凌煊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分析室内显得格外清晰，“更像是……某种‘嫁接’或者‘嵌合’实验的失败记录。”他指向几个被标记为“排异反应剧烈”、“结构不稳定”的片段，“他在尝试将不同的基因特质，甚至是……非生物的能量属性，强行融合。”
秦戬站在他身侧，目光沉凝：“就像他对你做的那样？”
凌煊眼神一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完全一样。我的改造……更像是定向的诱发和扭曲。而这些，”他指向另外几组涉及空间坐标和能量共振的数据，“看起来，他后期更痴迷于利用空间技术和信息素共振，来达成某种……远程的‘同步’或‘控制’。”
他回想起在暗礁星域，“涅盘”装置试图强行抽取他力量的感觉，以及昨夜那个克隆体怪物后颈处异常活跃的能量节点。一个模糊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他可能不再满足于制造单一的克隆体武器。”凌煊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他想建立一个‘网络’，一个以特定信息素和能量频率为纽带，可以被他远程操控的……‘共生体’或者‘傀儡军团’。”
这个推测让分析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如果真是这样，德里克的威胁将呈指数级上升。他不再需要固守一个实验室，他的“作品”可能已经像病毒一样，潜伏在帝国的各个角落，只待一个激活指令。
“必须尽快找到他的主控节点。”秦戬语气斩钉截铁，他看向技术官，“这些空间坐标参数，能进一步解析吗？哪怕只是一个大致方向！”
技术官额头冒汗：“数据损坏太严重，只能判断出坐标指向帝都星域外围的某个小行星带，具体位置……无法精确定位。”
线索似乎再次变得模糊。
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高度集中，让凌煊本就未完全恢复的身体感到了疲惫。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身形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一直关注着他的秦戬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后腰。“今天就到这里。”他不由分说地揽着凌煊，将他带离了分析室，“你需要休息。”
回到地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凌煊闭了闭眼，任由秦戬将他带回卧室。躺倒在柔软的床上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腺体处传来熟悉的、被过度使用的灼痛感，引得他轻轻抽了口气。
强行调用力量，又长时间耗神分析数据，终究还是超出了他目前的负荷。
秦戬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微蹙的眉头，眼底满是心疼。他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覆在凌煊的后颈，那里是腺体所在，也是他力量的核心源泉，此刻正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
“别动。”秦戬低声阻止了他下意识的闪躲，沉稳平和的雪松信息素如同涓涓细流，透过掌心温和地注入。
与以往带着镇压或安抚意味不同，这一次秦戬的信息素更加“主动”，它小心地缠绕上凌煊腺体深处那有些躁动的冰焰核心，并非强行压制，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疏导者，引导着那冰冷的力量更顺畅地在凌煊体内流转，抚平因过度使用而产生的滞涩与刺痛。
凌煊身体先是一僵，随即在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缓缓放松下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秦戬的信息素与他自身的冰焰力量，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补。雪松的沉稳中和了冰焰的极端寒意，而冰焰的精纯似乎也让雪松的气息变得更加……富有穿透力和包容性。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取代了疲惫与刺痛，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那股新生力量的连接，在这种奇异的交融中，变得更加紧密和……如臂指使。
他闭上眼，长睫轻轻颤动，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意味的叹息。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秦戬感受着掌心下肌肤温度逐渐恢复正常，躁动的力量也趋于平缓，心底松了口气。他看着凌煊放松的睡颜，指尖极轻地拂过他汗湿的额角，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也许，他这独特的信息素，本身就是缓解凌煊力量反噬的一剂良药。
不知过了多久，当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暖橙色时，凌煊才缓缓醒来。身体的疲惫感消散了大半，精神也清明了许多。他睁开眼，对上秦戬始终未曾移开的视线。
“感觉怎么样？”秦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好多了。”凌煊如实回答，他甚至觉得，自己对力量的掌控似乎又精进了一丝。他看着秦戬，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的倒影，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
他抬起手，轻轻覆在秦戬依旧停留在他后颈的手背上。
“谢谢。”他低声说。
秦戬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十指交缠，掌心相贴。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
数据分析遭遇瓶颈，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这一刻，相贴的掌心与交融的气息，胜过千言万语。
他们彼此，就是对方在无尽黑暗中，最坚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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