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罪铮鸣
江南,太湖之畔,一座废弃的铸铁工坊。
工坊深处,炉火早已熄灭多年,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焦铁气息。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缝隙洒落,照在工坊中央那个盘膝而坐的青年身上。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刚毅,短发如钢针般根根竖起。赤裸的上身布满新旧交错的伤痕,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那不是野兽留下的,而是某种凶兵反噬的痕迹。
此刻,他面前横放着一柄奇形兵器。
那兵器长约五尺,通体暗沉如铁锈,形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更像是数十种兵刃碎片强行熔铸在一起的畸形产物。兵器表面布满了诡异的血色纹路,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
凶兵·天罪。
而它的主人,正是怀空。
“喝——!”怀空猛然睁眼,双手握住天罪刀柄,真气疯狂灌注!
嗡——!
天罪发出刺耳的铮鸣,那些血色纹路骤然亮起,整柄兵器如同苏醒的凶兽般剧烈震颤!一道道暗红色的煞气从刀身迸发,如同触须般缠绕上怀空的双臂,顺着经脉疯狂侵入他的体内。
怀空脸色瞬间煞白,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能感觉到,天罪中的凶煞之气正在侵蚀他的神智,耳边开始回荡起无数怨魂的嘶嚎——那是历代死在天罪之下者的残念,也是这柄凶兵力量源泉的一部分。
“哥,停下!”工坊角落,一个与怀空面容有七分相似、却更显沉稳的青年急声喝道,“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它彻底吞噬的!”
他是怀灭,怀空的兄长。
怀空没有回应,或者说已经无法回应。他的双眼开始泛起暗红色,理智正在被凶煞之气一点点淹没。握住天罪的双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天罪的震颤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剧烈。
就在此时——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从工坊外传来。
那剑鸣温润悠长,却蕴含着某种堂皇正大、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天罪的铮鸣声在剑鸣响起的刹那,竟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月光下,三道身影缓步走入工坊。
为首的是个青衣年轻人,腰悬一柄古朴长剑,剑身隐现金光。左右两侧,一者白衣如雪,手持寒刃长刀;一者黑衣如墨,周身云气缭绕。
正是宋青书与聂风、步惊云。
怀灭脸色骤变,瞬间挡在怀空身前:“三位何人?”
“救他的人。”宋青书目光越过怀灭,落在怀空手中的天罪上,“凶兵反噬,已侵经脉三成。再有一炷香时间,他将彻底沦为天罪的傀儡。”
怀灭瞳孔收缩:“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得见。”宋青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天罪乃是以‘万兵之血’祭炼而成的邪物,它没有灵魂,只有吞噬本能。历代持有者,要么被它吞噬,要么以更强的意志驾驭它——但后者,需要‘钥匙’。”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怀空三丈处停下。
“怀空,听得到我说话吗?”
怀空勉强抬起头,眼中暗红与清明交织,嘶哑道:“你……是谁……”
“教你做‘兵主’的人。”宋青书说完,右手按上轩辕剑剑柄。
剑未出鞘,但一股浩瀚如海、堂皇如日的圣道之气已透体而出!
那气息与天罪的凶煞之气截然相反,如同阳光照进黑暗,如同清泉流入污浊。缠绕在怀空手臂上的暗红煞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收缩,怀空眼中的暗红色也消退了一分。
“天罪本性凶戾,因为它本就是‘兵奴’。”宋青书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入怀空灵魂,“历代铸造者、使用者,都视它为工具,为杀戮之器。但兵器本无善恶,善恶在于持兵之人。”
他缓缓拔出轩辕剑。
剑身出鞘三寸,金光乍现!
那金光并不刺眼,反而温润如晨曦,笼罩整个工坊。天罪在这金光中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嘶鸣,但那些血色纹路却开始缓缓黯淡。
“你若只将它当作‘器’,便永远是它的奴隶。”宋青书继续道,“但若你能明悟,兵器不过是手臂的延伸,心念的具现——那么你就是‘主’,它就是‘从’。”
话音落,他左手并指如剑,隔空点向怀空眉心。
不是真气灌输,而是“意念传功”。
那是《黄帝阴符经》中记载的“神授之术”,以自身武道感悟为引,直接点燃对方心中的“道种”。
怀空浑身剧震!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有远古匠人铸剑时的专注,有沙场猛将持刀时的决绝,有江湖侠客舞剑时的洒脱……最后,所有画面汇聚成一道光:那光中,兵器不再是外物,而是武者生命的一部分,是意志的延伸,是“我”的另一种形态。
“兵主……兵奴……”怀空喃喃自语,眼中暗红色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悟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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