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路的白影
我爸开了二十多年货车,跑遍了南方的大小山路,最让他这辈子不敢再提的,是滇北那条往边境去的老盘山路。那路没有正经名字,地图上只标着“乡道217”,当地人都叫它“断魂坡”,说是建国前就有了,路面坑洼不说,还全是急弯,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悬崖,每年都要摔下去好几辆车,久而久之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死亡公路。
我爸说,那是2008年的事,他当时三十出头,正是胆子大、敢跑夜路的时候。那年冬天雪下得早,货主给了双倍运费,让他拉一车建材去边境的一个小镇,交货时间卡得紧,他只能连夜赶路。出发前,镇上跑运输的老周特意拦住他,塞了一瓶白酒和一沓黄纸,说:“这条路邪乎得很,尤其是半夜,遇到啥怪事儿都别停车,也别回头,到了半山腰的观景台,烧几张黄纸再走。”
我爸当时没当回事,觉得老周是迷信,笑着接过东西就上了路。货车刚驶离县城,天就完全黑透了,雪粒子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响,车灯只能照见前方十几米的路面,两边的山影黑沉沉的,像蹲在路边的巨兽。这条路他只跑过一次,还是白天,夜里走起来更觉得瘆人,弯道一个接一个,方向盘得不停转动,稍不留神就可能冲下山崖。
跑了大概两个小时,路面渐渐结冰,车轮时不时打滑,我爸不得不放慢速度。就在这时,车灯照到前方路边站着个人,是个女人,穿一身白裙子,头发很长,垂到肩膀上,正朝着车子挥手。我爸心里咯噔一下,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半夜,怎么会有女人独自站在路边?
他想起老周的话,脚下加了点油门,想直接开过去。可就在车子快要经过女人身边时,那女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站到了路中间,还是保持着挥手的姿势,脸上看不清表情。我爸吓得赶紧踩刹车,货车在冰面上滑了几米才停下,离那女人只有两三米远。
“大姐,你干啥呢?多危险!”我爸摇下车窗,大声喊了一句。雪风灌进驾驶室,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女人没说话,还是直直地站在那里,挥手的动作也没停,白裙子在雪夜里格外扎眼。我爸这才看清,她的裙子上沾着些深色的污渍,像是血迹,而且她光着脚,赤着的脚掌踩在结冰的路面上,竟然没有一点要冷的样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我爸突然想起老周的警告,心里慌了,赶紧挂挡想走。可就在这时,货车突然熄火了,无论他怎么拧钥匙,发动机都没一点反应,车灯也灭了,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雪粒子还在不停落下。
“妈的!”我爸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摸出打火机,想看看是不是电路出了问题。就在打火机亮起的瞬间,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的玻璃上,贴着脸一张女人的脸!长发遮着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爸吓得打火机都掉在了地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回头,死死攥着方向盘,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驾驶室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了,一股寒气涌了进来,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正弯腰往车里钻,头发上的雪水滴落在座椅上,瞬间就结成了冰。
“滚!你给我滚!”我爸鼓起勇气大喊一声,顺手抓起旁边的扳手挥了过去。可扳手却扑了个空,那女人像是空气一样,径直坐在了副驾驶座上。我爸侧头看去,只见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又细又尖,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老周塞给他的黄纸和白酒。他颤抖着伸手去摸,摸到黄纸后,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燃。黄纸燃烧的瞬间,发出“噼啪”的声响,一股青烟升起,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了。
车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了,我爸赶紧拧钥匙,这次发动机一下子就启动了,车灯也亮了起来。他不敢多想,猛踩油门,货车嘶吼着冲了出去,轮胎在冰面上打滑,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他一路不敢减速,也不敢再看后视镜,直到车子开到半山腰的观景台,才停了下来。
观景台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破旧的遮雨棚,地上散落着不少黄纸灰和酒瓶,看来老周说的没错,不少司机都在这里祭拜过。我爸下车后,双腿还在发抖,他掏出剩下的黄纸,在地上点燃,又打开白酒,洒在地上,嘴里念叨着:“路过的朋友,多有冒犯,这点东西你收下,别再跟着我了。”
黄纸烧完后,他正要上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他回头一看,只见观景台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正对着悬崖边哭。我爸心里一软,刚想走过去问问,突然想起刚才的遭遇,又停住了脚步。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小孩?而且这孩子穿的棉袄,看着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他想起网上看到的传言,说有些车祸死去的鬼魂,会变成小孩的样子引诱司机下车,然后把司机推下悬崖找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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