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泪藤”三个字像一把钥匙,咔嚓一声打开了沈清欢被“桐蜡弹性体”折磨到快要宕机的大脑。靖王信里说得含糊,只说是闽南深山猎户口中奇物,割之有乳白汁液,凝后柔韧。但这寥寥数语,已足够让困在材料瓶颈里的技术宅心跳加速、两眼放光——乳白色!凝后柔韧!听着就比那“桐蜡膏”靠谱多了!
“进山!必须进山!”沈清欢一拍桌子,震得桌上那些半死不活的“桐蜡”样品集体蹦了三蹦。工坊里正在为密封件寿命太短唉声叹气的工匠们吓了一跳。
“大人,使不得啊!”老铁匠第一个反对,“闽南山高林密,多瘴气毒虫,还有熊罴虎豹!您这细皮嫩肉的,进山不是给山神送点心吗?”
“就是就是,”木匠附和,“派几个熟悉山林的伙计去寻便是,何须您亲自冒险?那山里蚊子比铜钱大,咬一口肿三天!”
“细皮嫩肉?我这身皮最近净挨烟熏火燎、算盘珠子崩脸了,结实着呢!”沈清欢满不在乎地摆手,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再说了,找材料这事儿,得亲自去看、去摸、去试!你们知道我要什么样的‘柔韧’?知道怎么割胶不伤藤?知道汁液采集后怎么初步处理?万一那猎户说的‘鬼泪藤’有好几种,长得差不多但性能天差地别呢?必须我去!”
她理由充分,态度坚决,还搬出大道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材料是器的根本,根本不稳,一切皆空。我身为项目负责人,不掌握第一手材料特性,如何决策?此事关乎蒸汽机成败,乃至水师未来,不容有失!”
得,上升到“国本”高度了,谁还敢拦?水师提督闻讯,赶紧派了一队精锐卫兵,又找了个绰号“山猫”的老猎户做向导。靖王那边也得了信,沉默半晌,加派了四名身手了得的暗卫,悄没声地缀在了队伍后头。
于是,在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沈清欢带着她的“寻胶特种小队”出发了。队伍构成极其古怪:工部侍郎沈清欢本人,一身利落短打,背着个自制的大号“探险背包”,里面塞满了瓶瓶罐罐(装样本)、小刀镊子(取样)、炭笔本子(记录)、简易指南针、防虫药粉,以及一包她坚信“关键时刻能顶饿”的硬面饼;两名工部跟来的年轻吏员,负责背更多工具和干粮;四名水师精锐护卫,刀剑出鞘,神情警惕;老猎户“山猫”向导,眼神锐利如鹰;还有靖王派的四名暗卫,神出鬼没,只有休息时才能在阴影里瞥见一角衣袂。
一进山,沈清欢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不,是掉进知识海洋的旱鸭子——虽然她会游泳,但此刻她兴奋得只想扑腾。
“哇!这棵树皮裂开有白色黏液!快,小刀给我,刮点下来试试弹性!”她扑向一棵老松,动作快得护卫都没拦住。
“哎别!大人,那是松脂,黏手,烧火用的!”山猫向导赶紧喊道。
沈清欢的手指已经沾上了,黏糊糊的,扯出长长的丝。她不仅没恼,反而眼睛更亮了:“松脂?粘接剂潜在材料!延展性不错!记下来记下来!”她掏出自制的小本本和炭笔,唰唰记录,还不忘把沾了松脂的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嗯,有松香味,可能还含萜烯类化合物……”
众人:“……”
没走几步,她又盯上一片藤蔓:“山猫叔,快看!这个是不是鬼泪藤?叶子像心形,茎有白点!”
山猫瞥了一眼,嘴角抽搐:“大人,那是牵牛花……”
“牵牛花?旋花科,藤本植物,汁液……”沈清欢已经拿出小刀准备割了。
“汁液没用的,大人,就是普通草汁,还可能有毒。”山猫无奈。
沈清欢遗憾收刀,但不忘在本子上记一笔:“牵牛花,旋花科,汁液待检,注意生物碱毒性。”
一路上,她对所有能流出汁液的植物都表现出科研狂人般的热情。掐一种肥厚多汁的野草(尝试捏了捏,毫无弹性,汁液还染了一手诡异的蓝绿色);研究一种割开会流“血”的怪树(吓得护卫拔刀,结果是“鸡血藤”,染料材料);戳一种一碰就喷粉的蘑菇(呛得她连打喷嚏,还认真分析孢子扩散机制)……山猫和护卫们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看她举着个放大镜对着一朵野花念叨“花萼五裂,雄蕊多数,疑似蔷薇科”时,已经能淡定地绕开她继续探路了。
傍晚扎营时,沈清欢的“野外实验室”开张了。 她在溪边找了块平坦石头,摆开瓶瓶罐罐。先是测试白天收集的各种汁液样本的pH值(用她自制的简陋石蕊试纸——其实是某种野花汁液浸泡的滤纸),结果一种紫色浆果的汁液把试纸染得通红,她兴奋地标注“强酸性,或可作除锈剂参考”。
接着,她尝试用简易过滤装置(两层细布加草木灰)净化一种疑似树胶的浑浊汁液,结果操作不当,汁液喷了旁边负责举火把的护卫一脸,黏糊糊的,洗了半天。护卫敢怒不敢言,一脸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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