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的飞鸽传书像一剂强心针。沈清欢立刻吩咐下去,轻装简从,准备一旦圣旨到达即刻启程。杭州知府周大人那边似乎也得到了风声,次日便派人送来了“程仪”和一路通关的文书,态度客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第三日清晨,天使携圣旨抵达杭州驿馆。旨意简洁,命沈清欢“接旨后即刻启程进京,沿途各驿站妥为接待,不得延误”。没有提献宝,也没问被劫之事,仿佛之前的一切波澜都不存在。
沈清欢恭敬接旨,送走天使,转身便下令出发。车马早已备好,护卫精神抖擞。杭州城在晨雾中渐渐后退,将连日的周旋与刺探甩在身后。
“大人,咱们走陆路还是水路?”赵队长问。出了杭州,北上可继续走官道,也可转运河乘船,速度更快,但也更封闭。
“走运河,换船。”沈清欢果断道,“陆路关卡太多,变数大。运河是漕运要道,官船往来频繁,反而安全。而且,快。” 她必须尽快赶到京城,减少在路上的变数。
队伍在运河码头换乘了两条中等官船,沈清欢和核心人员乘前船,护卫及大部分行李乘后船。船是杭州水师协助调拨的,坚固迅捷。开船后,顺流而下,速度果然比车马快了许多。
运河两岸,初冬的田野略显萧瑟,但漕运繁忙,大小船只往来如梭。沈清欢站在船头,望着被船桨划开的浑浊河水,心中并无多少欣赏景致的心情,只有紧绷的警惕。靖王信中“沿途或有风雨”的提醒,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一连两日,风平浪静。除了过闸、泊岸补给,船行顺利。然而,就在第三日午后,船队即将进入一段河道较窄、两岸丘陵渐起的河段时,前哨小船回报,前方约五里处,有数艘悬挂“皇差”旗帜的官船正缓慢而行,似是某位钦差或皇亲的仪仗。更麻烦的是,其中最大的一艘楼船,不知何故,竟在河道中央微微打横,似在检修,挡住了大半航道。
“皇差?”沈清欢蹙眉。这个时节,这个地段,哪来的皇差仪仗?还偏偏挡在航道上?
“看清是哪家的旗号了吗?”她问。
哨探回报:“离得远,旗色明黄,有龙纹,但形制不像亲王,倒像是……宫里出来的采办或者内侍监的船?船上人手不少,甲板上有带刀护卫。”
宫里?内侍?沈清欢心中警铃大作。巧合?还是……
“减速,保持距离,派快艇靠近询问,表明我们身份,请求借道。”沈清欢吩咐。无论如何,涉及“皇差”,礼数必须周到,避免授人以柄。
然而,快艇还没靠近,对面那艘打横的楼船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叫!只见楼船侧舷,几个人影似乎正在争执推搡,紧接着,一个穿着宦官服饰的人影“失足”,从高高的楼船船舷边跌入冰冷的运河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对面船上顿时大乱。
几乎同时,那落水宦官在水中扑腾,竟高举起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的、尺许见方的盒子,嘶声喊道:“救……救命!祥瑞……祥瑞落水了!快救祥瑞!”
祥瑞?明黄绸缎?沈清欢瞳孔骤缩。这落水,这呼喊,未免太巧!而且那盒子大小、包裹样式……
不等她细想,对面船上已放下数条小艇,水手纷纷跳下水,去“抢救”那“祥瑞”盒子。那落水宦官也被七手八脚捞起,但盒子似乎浸了水,被匆忙抱上船。
就在这兵荒马乱之际,那艘打横的楼船,似乎“检修”好了,缓缓摆正船身。但紧接着,几条小艇却朝着沈清欢的坐船快速划来,艇上站着几个面白无须、神色倨傲的宦官,还有数名带刀护卫。
“前方船只听着!咱家是内侍监奉御,奉旨南下公干!尔等何人,速速报上名来!方才尔等船只疾行,掀起波浪,惊扰了咱家座船,致使船上所携敬献陛下的‘东海祥瑞’跌落水中!此乃滔天大罪!还不速速停船受查!”为首一个尖脸宦官站在艇头,厉声喝道,声音在河面上传得老远。
来了!沈清欢心中冷笑。果然在这儿等着呢!“惊扰皇差”、“致使祥瑞落水”,这罪名扣得又大又狠!而且时机卡得极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河道上,目击者除了双方就是往来商船,对方又是“宫里”的人,自己这边百口莫辩!
“大人,怎么办?”赵队长手按刀柄,面色凝重。对方明显是找茬,还扯上了“祥瑞”和“惊驾”。
“停船。请他们上船说话。记住,礼数周全,但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们的舱室和重要物品。”沈清欢冷静下令,同时快速对老铁匠低语了几句。老铁匠点头,悄然退入舱中。
官船缓缓停下。那尖脸宦官带着四名护卫,大摇大摆登上船来,眼神四下扫视,带着审视和倨傲。
“下官兵部职方司郎中、奉旨提调东南船械事沈清欢,不知尊驾是内侍监哪位公公?方才之事,恐是误会。我船一直缓行,并未疾驰,更未靠近贵船,何来惊扰之说?”沈清欢不卑不亢地行礼,先点明自己也是奉旨官员,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寻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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