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窝煤大会”后,沈清欢的“省煤妙法”在京城底层彻底传开了。胡同里、大杂院、城墙根下,到处可见百姓们自己琢磨改良的蜂窝煤和土炉子。虽然样子千奇百怪,有圆的、方的、扁的,甚至还有“心”形的(也不知道哪个手巧的大婶做的),但那股熟悉的、不那么呛人的煤烟味,混杂着泥土和偶尔添加的橘皮清香,成了京城冬日里一道别样的、带着烟火气的风景。
沈清欢的小院清静了几天。该教的都教了,来学的人少了,但“老仆”带来的消息却越来越紧。三皇子那边吃了瘪,绝不会善罢甘休。炭行背后的利益链被触动,那些人正憋着坏呢。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尖锐的哭嚎声打破了胡同的宁静。
“杀人啦!蜂窝煤杀人啦!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一个披头散发、哭天抢地的妇人,被几个同样哭哭啼啼的男女簇拥着,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盖着白布,隐约显出人形,直冲沈清欢的小院而来。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老仆”和两个邻居壮汉试图阻拦,但那妇人状若疯虎,连抓带挠,哭喊着:“让开!让那姓沈的妖女出来!赔我儿子命来!她教的毒法子,害死我儿子了啊!”
声音凄厉,瞬间吸引了半条街的人。看守的差役也慌了神,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沈清欢推开院门,面色平静。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直接冲着人命来了。够狠。
“怎么回事?”她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让那妇人的哭嚎都顿了顿。
“你……你还我儿子命来!”妇人扑上来,被“老仆”挡住。她指着门板,涕泪横流,“我儿大壮,就是用了你教的法子,做了那蜂窝煤,昨晚在屋里烧了取暖,今早……今早就没气了啊!浑身发青,嘴唇发紫,就是中了那煤毒!就是你!是你这妖女害的!”
人群哗然。真的出人命了?蜂窝煤真的有毒?许多人脸上露出惊惧和怀疑。
沈清欢走到门板前,蹲下身,平静道:“这位大嫂,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但你说是我教的法子害死人,需有证据。能否让我看看?”
“看!你看!让你看个明白!”妇人一把掀开白布。下面是一个面色青紫、口唇发绀的年轻男子,双目紧闭,确实已无气息。看穿着,是个做力气活的穷苦人。
沈清欢仔细看了看面色和口唇,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典型的一氧化碳中毒体征。但问题是,她再三强调过通风!而且,如果是她教的法子,煤饼燃烧不充分或通风不良导致中毒,面色应是樱红色,而非如此青紫。这青紫色,倒像是……亚硝酸盐中毒?或者某种影响血液携氧能力的毒物?
“你儿子用的蜂窝煤,还有剩的吗?炉子什么样?昨晚门窗是否紧闭?”沈清欢问。
“煤……煤烧完了!炉子就是按你教的搭的!门窗……门窗关着,天冷啊!”妇人眼神有些闪烁,随即又哭喊起来,“就是你!就是你那毒煤饼!街坊们看看啊,我儿死得多惨!这妖女还不认账!”
这时,人群里挤出几个人,七嘴八舌:
“是啊,我家用了也头晕!”
“我婆娘也说恶心!”
“这蜂窝煤肯定有问题!沈清欢,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报官!抓她偿命!”
沈清欢目光扫过这几个带节奏的,有男有女,表情激动,但眼神深处却没什么悲痛,反而有种刻意煽动的亢奋。托儿,而且不太专业。
“烧完了?炉渣总还有吧?用过的煤灰呢?”沈清欢追问。
“倒……倒掉了!谁知道有毒啊!”妇人眼神更加慌乱。
“倒哪里了?指给我看,或许还能找到点残渣。”沈清欢步步紧逼。
“你这妖女,分明是想毁尸灭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跳出来,指着沈清欢鼻子骂,“人都死了,你还在这狡辩!大家看看,这妖女多狠毒的心肠!”
眼看群情又要被煽动,沈清欢突然站起身,朗声道:“好!既然口说无凭,那就验!是煤毒,还是其他毒,一验便知!”
她转身对“老仆”低声说了几句。“老仆”点点头,快步离开。
沈清欢对那妇人和围观百姓道:“这位大嫂,你说你儿子是烧蜂窝煤中毒死的。我教的做法,煤饼本身无毒,只有在通风不畅时燃烧,才会产生毒气。但你儿子面色青紫,与寻常煤毒症状有异。为查明真相,也为你儿子讨个公道,我愿当场验证。若真是我教的法子有问题,我沈清欢愿一命抵一命!但若是有人故意下毒栽赃……”
她目光如电,扫过那妇人和几个闹事的:“那我也绝不放过真凶!诸位街坊做个见证,我已让人去请大夫,并取些验毒之物。是黑是白,很快便知!”
她语气坚定,毫不心虚,倒让一些百姓冷静下来。是啊,沈大人教的时候,再三强调要通风。这家人是不是没听?而且,人死了,煤灰炉渣都“刚好”没了?有点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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