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京城省煤取暖技术交流大会”的消息,像长了腿似的跑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到了第三天早上,沈清欢那个原本偏僻的小胡同,天还没亮透就挤满了人。有真心来学手艺的穷苦百姓,有来看热闹的闲汉,有揣着手想占便宜的婆姨,当然,也少不了混在人群里、眼神乱瞟的探子,以及几个被三皇子那边收买、准备“砸场子”的地痞无赖。
小院门口那块破木板前,沈清欢搬了张瘸腿桌子站着,旁边站着“老仆”和两个自愿来帮忙的邻居壮汉维持秩序。桌上摆着几块成型的蜂窝煤,一个用破瓦盆、砖头和泥巴糊成的简易“省煤炉”模型,还有几样原料:煤粉、黏土、锯末、石灰粉。
“各位街坊邻居,大叔大婶,兄弟姐妹!”沈清欢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压过了嘈杂的人声,“今儿个,咱们不讲虚的,就说说这冬天怎么取暖不挨冻,少花钱,少挨呛!”
她拿起一块蜂窝煤:“这玩意儿,叫蜂窝煤。为啥叫这名儿?看,上面有眼儿,像蜂窝。有了眼儿,火烧得透,烟就小,还省料。做法简单,我一说,大家一听就懂!”
她开始讲解配料比例,一边说,一边动手演示。煤粉多少,黏土多少,锯末多少,石灰粉一点就够。“没有锯末,谷壳、麦糠、干草末都行!黏土,就地上挖的黄泥,筛筛就成!石灰粉没有?用点炉灰也行,就是效果差点。关键是拌匀,水别太多,能捏成团不散就行!”
她说着,将混合好的湿煤泥填进一个破碗里压实,用削尖的木棍戳了几个眼,然后倒扣出来,一个圆咕隆咚、满是窟窿眼的煤饼就成型了。“瞧,就这么简单!晾干了就能用!家里有破盆破瓦的,都能当模子!”
围观百姓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么简单?好些人已经开始琢磨家里有啥能当模子的了。
“光有煤饼不行,炉子也得改改,要不费柴火,烟还倒灌。”沈清欢又指着那个简易炉灶模型讲解,“关键下面要留进风口,烟道要顺,最好用废砖头、破瓦片搭,里外糊层泥,保暖又结实。烟囱不用高,伸出屋顶就成,但口儿得背风……”
她讲得通俗易懂,还现场用几块砖头和黄泥,快速搭了个迷你版的炉子,放进一块点燃的蜂窝煤演示。只见火苗从那些眼儿里稳稳蹿出,没什么黑烟,一会儿小瓦罐里的水就冒热气了。
“嘿!神了!真没多大烟!”
“看着是省柴火,这破砖烂瓦我家后院有的是!”
“沈大人真是活菩萨啊!这法子好!”
百姓们议论纷纷,脸上洋溢着兴奋。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地问细节,沈清欢一一耐心解答,还让帮忙的汉子把早就写好的、更详细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图文并茂,用炭笔画在旧布上)挂起来给大家看。
然而,和谐的气氛很快被打破了。
“让开!都让开!”几个流里流气的汉子挤了进来,领头的敞着怀,露出胸前一撮黑毛,满脸横肉,正是南城有名的混混头子“疤脸王三”。他身后跟着几个歪眉斜眼的小弟,还有两个面色蜡黄、不住咳嗽的干瘦汉子,被他们推搡着。
“哎哟喂!这不是教人做好事的沈大人嘛?”王三阴阳怪气地开口,嗓门极大,压过了现场的议论声,“您这‘好事’,可把我这两个兄弟害惨了!”
他一指那两个干瘦汉子:“大家看看!我这两个兄弟,就是听了您这法子,用了您这什么‘蜂窝煤’,结果呢?中毒了!上吐下泻,咳了半宿血!眼看就不行了!庸医害人,您这是‘煤害’啊!今天不给个说法,咱没完!”
那两个“苦主”很配合地大声咳嗽起来,一个还“噗”地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仔细看,那“血”颜色不太对,像是某种红色染料混了痰),另一个捂着肚子“哎哟”叫唤,演技浮夸。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难道这蜂窝煤真的有毒?
沈清欢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王三和那两个“苦主”,心里冷笑:来了,果然用这招。
“哦?中毒了?”沈清欢语气平静,“用了我的蜂窝煤中毒的?不知这两位,用的是哪一批煤饼?何时何地所做?煤粉、黏土、锯末、石灰粉,各用了多少?炉子是怎么搭的?可有通风?”
王三被问得一愣,他哪知道这些细节,剧本上没写啊!“就……就是按你教的法子做的!在……在家做的!煤饼都烧完了,谁知道比例!”
“烧完了?那煤灰呢?炉子呢?总还在吧?”沈清欢追问,“还有,既然中毒如此严重,为何不去看大夫,反而有力气来我这小院门口叫嚷?”
“我……我们穷,看不起大夫!”一个“苦主”叫道。
“哦?看不起大夫,却有力气从南城走到我这北城胡同?”沈清欢似笑非笑,“而且,我看二位面色虽黄,但中气十足,咳血能咳出朱砂色,也是奇了。真正的煤毒(一氧化碳中毒),面色当呈樱桃红色,且多伴头痛乏力、恶心呕吐,严重者昏迷,可不像二位这般‘生龙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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