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长生走出B3设备区,脚步放得极轻。刷卡声远去后三分钟,他才从夹克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周正仁的语音还没读。
他点开,八个字:“别信系统,信自己。”
他关掉声音,把手机锁进抽屉,带回办公室。灯没开,他在黑暗里坐了十分钟,然后拉开最下层柜子,取出一台老式笔记本。这台机器从不联网,电池也拆了,靠外接电源运行。他插上MX-09光盘,文件逐个跳出。
毒理报告里,“B工程”三个字被标红三次,最后一次的笔迹更重,像是用力压下去的。他翻到支出明细页,一组数字跳出来:287万,用途“设备维护”,付款方宏远市政,收款方是“恒安公益基金”下属项目账户。转账时间在H-14尸检完成后的第四天。
他把这页打印出来,用尺子裁成窄条,塞进信封。想了想,又在信封上写下‘资料待查’四个字,然后将信封放进了市局传达室的匿名信箱。
周正仁下午四点出现在殡仪馆后门。他没穿警服,夹克领子翻起来,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两人没说话,穿过废弃锅炉房,进了老档案楼东屋。铁桌上铺着几张市政报销单的复印件,是周正仁从审计局老同学那儿拿的,名义是“写论文查案例”。
“这笔钱有问题。”令狐把打印条放在桌上,“宏远市政的账外支付,转给恒安,但恒安没做项目记录。”
周正仁拿起那张条,对着窗缝透进来的光看。“恒安是秦守业退休后挂名的地方。他儿子是恒安置业法人,这笔钱很可能是洗给地产项目的。”
“不是。”令狐摇头,“这笔钱在到账后第七天,又被转出,去向不明。”
周正仁皱眉。“查过银行?”
“查不了。权限被锁,系统不认我的账号。”
周正仁沉默几秒,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通话不到一分钟,他挂断,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老经侦的陈哥,退休三年了。他说可以走民间协查渠道,但得用私人名义,不能提警局。”
“多久?”
“最快明天下午。”
令狐把光盘收好,放进帆布包。“我等消息。”
两人离开时天已擦黑。令狐走小路回法医中心,周正仁则拐向城西。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陈哥回了电话。周正仁在街角公用电话亭接的,记下一行数字:账户名“云庐健康管理有限公司”,开户行城西支行,最后一次流水是三个月前,一笔287万全额转入,用途写着“心理咨询项目支持”。
周正仁把号码抄在烟盒背面,回警局换了便装,去了市监局大厅。他用自己身份证查企业注册,系统跳出信息:“云庐”注册地址为翠屏山别墅区17号,法人代表叫林振声,执业心理医生,资格证已于2005年注销。
他顺手调了卫星图。建筑藏在山坳里,围墙高,门口没挂牌,红外探头装在树梢。水电记录查不到,公开平台显示该地块“未接入市政管网”。
他回到老档案楼。令狐已经在等。他把烟盒递过去,令狐盯着那行字看了两分钟,转身打开笔记本,翻到代号页。
“A药剂”对应H-7化合物,“B工程”是宏远市政,“C公司”是恒安置业。他在旁边写下“云庐”,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七张资金时间表。每一次H组相关尸体送检后的72小时内,都有等额资金从宏远市政流出,最终落点都是“云庐”。
“不是巧合。”令狐说。
“问题是,我们动不了。”周正仁靠在墙边,“上头刚发通知,所有涉及97到98年的旧案复查一律暂停。纪委也退了你的报告。”
“我知道。”
“现在连银行协查都走不通。财务科的人昨天问我查什么,说‘有人问起’。”
令狐合上笔记本,抽出一页,撕成两半,一半塞进火柴盒,另一半折成小方块,压在桌角锈蚀的螺丝下。
‘走外围。’令狐长生沉声道。
‘怎么走?’周正仁疑惑地问道。
‘垃圾。’令狐长生解释道,‘云庐肯定会有垃圾清运车,只要调取清运单,就能让痕检做残留分析,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
“你找谁?”
“老蔡。他欠我一个人情。”
周正仁点头,从内衬口袋摸出针线包,拆开警服左胸标签,把“云庐”两个字缝进去,红笔圈住。然后他拿出一张名片,是“云庐”官网印的,背面写着预约电话。
“我试试约个疗愈服务。”
“你怎么说身份?”
“富商家属,焦虑症。”
“他们会查背景。”
“所以我不会用真名。”
令狐盯着那张名片,忽然问:“吴茵提过蓝色铁门。”
周正仁抬眼。
“她说过,小时候被带进一个有蓝色铁门的地方,里面很安静,墙上贴着波浪线图案。云庐宣传册上,冥想室的门是深蓝色,墙上有声波吸收板,形状像波浪。”
周正仁没说话,把名片翻过来,又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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