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长生把末班公交的车门关上,风从站台尽头卷来,吹得他夹克下摆贴住小腿。他没再摸火柴盒,而是把双手插进衣袋,指腹蹭过光盘边缘。车行至第三站,他下车,绕进一条窄巷,脚步放慢,听着身后是否有节奏变化。没有。他拐进殡仪馆后门的铁栅栏,钥匙插进锁孔时,发现锁舌有轻微错位。
他停了两秒,退后半步,用指甲刮了刮锁身。划痕新鲜。
办公室灯没开,他靠着门框摸到电源开关,没按。先蹲下,手探向桌底横梁——锡纸包还在,但位置偏了半寸。他没动,直起身,走向太平间通道。冷藏柜门拉开时发出低沉的金属摩擦声,他把硬盘塞进编号B-07的夹层,推到底,合柜。
座机在抽屉里,他拿出来,拨号盘转得缓慢。三声后接通,他低声说:“火柴盒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走南门。”
他挂断,拆下座机电池,将话机倒扣在桌角。手机从不随身带,但今夜不同。他从通风口上方取下一块松动的隔音板,里面藏着一部老式翻盖机。开机,无信号。他按下预存号码,等了十二秒,对方接起,他只说两个字:“清道。”
“明白。”对方挂了。
他把手机塞回夹层,转身时碰倒了桌边的福尔马林样本瓶。液体泼在地面,气味瞬间弥漫。他没擦,弯腰拉开最下层抽屉,取出一双橡胶手套和一把折叠刀,塞进内袋。
周正仁在街角熄了烟,踩灭烟头时多碾了两下。他刚从家里出来,警用终端在玄关自动弹出红色警告框,他没点开,直接拔了电池。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一条短信跳出来:“MX-11已失效。”
他删了短信,把手机放进微波炉,启动十秒。取出后拆卡,扔进下水道。
他走楼梯下楼,到三层时听见头顶有脚步,停住。上面的人也停了。他继续往下,脚步声跟着响起,节奏一致。他在一楼出口拐角蹲下,从鞋垫下抽出一张折叠的环卫调度图,展开,用红笔圈出净水厂东库的位置。
他没再等。
南门是老殡仪馆西侧的排水口,铁栅栏锈死一半。令狐到时,周正仁正蹲在沟沿,手里捏着一张纸片。他递过去,纸面沾着油渍,背面是手写字:“H-15,明晨6:00,净水厂东库,闭环终检。”
令狐盯着“闭环”二字,没说话。他想起昨夜焚烧残片上的笔迹,柯文昭的墨点拖尾。这字不是打印,是手写,笔锋急促,最后一横收得生硬。
“从哪来的?”他问。
“环卫车。赵德海的人今天清运过会所垃圾,这张单子夹在车门缝里,像是故意留的。”
“他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但他没报警,没烧掉,也没撕。”
令狐把纸折好,塞进内袋。两人没走明路,钻进地下检修通道。水泥壁潮湿,头顶是排水管,每隔十米有一处检修口。他们爬行二十分钟后,从一处废弃泵站出口出来,距离净水厂东墙三百米。
周正仁摸了摸鞋内侧,忽然停住。他脱下右鞋,倒过来一磕,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元件掉在掌心。
“GPS。”他说。
令狐接过,用刀尖撬开外壳,电路板上有微型天线。他没扔,而是用刀尖扎进地面缝隙,插进去,踩实。
“谁装的?”
“不知道。进门时还好好的。”
他们继续往前,走到一处废弃变电箱后。令狐突然停下,盯着周正仁左肩。那里搭着一条旧羊毛围巾。
“你怎么……”
“传达室给的。说有人送来的,附了张纸:‘物归原主,勿再前行。’”
令狐盯着围巾,没伸手——这是他妹妹的,昨夜留在锅炉房,此刻却出现在警局。
他接过围巾,没说话,走向百米外的化尸炉操作间。门没锁,他进去,把围巾扔进投料口,按下启动钮。火焰腾起的瞬间,他从口袋掏出一瓶福尔马林,打开,将灰烬舀了一勺,混进去,重新封瓶。
回来时,周正仁正脱下警服外套,撕下左胸警号牌。金属片在路灯下闪了一下,他扔进下水道。
“从现在起,我们不是警察。”他说。
令狐点头:“只是证人。”
他们开始检查随身物品。周正仁脱掉衬衫,翻出内衬夹层,一片薄金属片滑落。他用打火机烧了,塑料膜卷曲发黑。令狐解开皮带,拆下扣环,发现背面有微小焊点,用钳子掰开,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导线。
“不止一个。”他说。
他们把所有电子设备留在变电箱内,只带非电子工具:胶带、刀片、记号笔、两副老式听诊器(用于监听墙体动静)、一卷细绳。
周正仁从外套夹层取出一张纸,是吴茵提交的日记复印件。一页上全是无意义的数字涂写,像孩子乱画。令狐接过,翻到那页,目光停在右下角——一串数字:7-3-1-9-4-6。
他掏出调度单,看东库编号:7-3-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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