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车驶出法医中心后门时,天刚蒙亮。令狐长生坐在副驾,手里拿着装有重要线索的牛皮纸袋,指节压着边缘的折痕。 车窗上还沾着前夜雨水干涸后的水渍,斜斜地划过玻璃,像一道未擦净的划痕。
周正仁在后座翻看一张手绘草图,是昨晚从H-05归档地图上拓下来的溃坝区工程队驻扎点分布。他用红笔圈出七个位置,其中一个标着“N-7”,旁边写着“气象站”。
“老陈答应调行车记录仪数据。”周正仁把草图折好塞进夹克内袋,“三点到六点之间,城郊主干道的影像,不走系统。”
令狐没抬头,“老徐那边也回了,说以‘旧案复核’名义调近三年废弃建筑周边进出车辆记录,今晚能拿到。”
“我们没立案,没批文,连正式查询权限都没有。”周正仁声音低,“现在干的每一步,都在警规之外。”
“那就别让系统知道。”令狐把纸袋放进冷藏车底部暗格,那里原本用来存放低温保存的组织样本,“硬盘不在警局流转,不进登记簿,就不算证据外泄。”
周正仁看了他一眼,“你真打算让吴茵当最后一道保险?”
“她不知道自己在保险的位置。”令狐拉上暗格盖板,“正因如此,她才是安全的。”
车在气象站外围三百米处减速。司机照常走线,没有停车,但令狐在后视镜里看见他按下了中控台下方一个隐蔽按钮。车载摄像头启动,连续拍摄了三十秒外围地貌:铁丝网断裂处、地面车辙、通风井口的金属盖板偏移角度。
拍摄结束后,冷藏车继续驶向市立医院停尸房。整个过程未超过两分钟。
中午十二点十七分,周正仁穿着市政检修工装,拎着工具箱出现在气象站西侧电网检修口。他出示了一张伪造的电力巡检单,上面盖着早已解散的“北区线路维护组”公章。安保公司值班员看了两眼,挥手放行。
周正仁蹲在检修箱旁,打开工具箱,取出一个微型摄像头,装在螺丝刀末端。他顺着通风井边缘探入,缓慢移动。镜头扫过井壁,能看到明显的踩踏痕迹和泥印。底部有一道金属门,门缝处有新鲜刮痕,像是近期被硬物撬动过。
他拍下三段视频,存入随身U盘,全程未触发警报。
下午三点,痕检科老徐把一叠打印纸交给令狐。是近三年内,全市符合“废弃、边缘、曾有工程活动”特征的设施清单,共二十三处。每处都附有夜间车辆进出记录。
令狐一张张翻看,手指停在其中六条记录上。这些地方在近三个月内,均有无任务登记的工程车于深夜停留,平均时长四十三分钟,与H-15中继节点切换周期吻合。
“不是随机。”他说。
周正仁站在他身后,盯着那六处地点,“和H-05驻扎点重合度超过百分之八十。”
“N-7是气象站。”令狐抽出笔,在地图上标出其余六个代号位置,“E-3是原燃料仓库,W-1是老泵房,其余四个,分别是废弃变电站、旧水文监测点、拆卸厂和地下通信中继站。”
“全是当年溃坝善后的临时驻扎地。”周正仁声音沉下去,“他们在复刻整个空间结构。”
“不只是结构。”令狐翻开H-05归档图,“当年七支队伍,编号从N1到N7,呈环形分布。现在H-16的代号顺序,和当年撤离路线一致。”
“他们在走回头路。”周正仁说,“但这次不是收尸,是聚人。”
两人沉默片刻。令狐打开笔记本,新建一个文档,命名为“H-16预警框架”。他将六个地点按代号顺序排列,标注已确认的首聚点,其余留空待验。
“我们不能等他们到齐。”周正仁说。
“也不能冲进去。”令狐合上电脑,“没有证据,没有授权,我们进去就是非法闯入。一旦被反咬,所有线索都会作废。”
“那就盯着。”
“盯不住七个点。”
“那就盯第一个。等他们现身,拍下人脸,录下对话,拿到实证。”
令狐点头,“但不能用警用设备。”
“我知道人。”周正仁掏出手机,“老陈那儿还有两台旧式远程拾音器,不联网,不注册,电池供电,能撑十二小时。”
“我来安排布设位置。”令狐说,“通风井西侧三米有棵枯树,树干中空,可以藏设备。摄像头放井口上方五米,用防水罩。”
“我去装。”
“你太显眼。巡逻车认识你这张脸。”
“那谁去?”
“我。”
周正仁愣住,“你?你一个法医,半夜蹲在荒地装摄像头?”
“我穿便服,戴帽子。”令狐从包里取出一顶深色鸭舌帽,“而且我动作轻。解剖室练出来的。”
周正仁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点头,“时间定在今晚十一点。巡逻车交接间隙,有七分钟空档。”
“够了。”
傍晚六点四十分,令狐提着一只木盒走进吴茵任教的中学。盒子不大,表面刷着暗红色清漆,边角有些磨损。他没进教学楼,只在门卫室留下盒子和一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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