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屏幕还亮着技侦李维的通话记录。他站在停车场的灯影边缘,冷风卷着纸屑擦过脚边。令狐长生最后那句“那就等他们换完再进”还在脑子里转,但他知道,等不了了。宏远工程队已经警觉,地下通道换了锁,守卫加了岗,再拖下去,连门都摸不到。
他翻出陈小兵的档案照片,指尖压在那张工牌上。一个死人介绍进来的人,抽着只发给正式工的烟,烟头还出现在东岭泵站的土坑里。这已经不是漏洞,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他把文件夹塞进车里,发动引擎,车灯劈开夜色,直奔支队。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七分,信访窗口的值班民警把一封信推到内勤桌上。信封是那种老式牛皮纸,没贴邮票,也没寄件人信息。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A4纸,打印格式粗糙,像是从工地办公室的打印机直接撕下来的。内容很短:宏远工程队在N-7泵房3号检修井非法掩埋废弃物,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落款空着,但附了一张手绘图,井位、管道走向、周边参照物都标得清楚,连井盖编号都写着“N7-MX-03”。
内勤看了两眼,正要归入普通投诉,却被路过的副队长截了下来。那张手绘图太专业,不像外行瞎猜。十分钟内,信件转到了周正仁桌上。
他一眼认出图纸上的细节——N-7泵房正是令狐长生早前比对出的地下管网交汇点之一,也是三名失踪者最后信号消失的区域。他立刻调取审批流程,申请紧急开挖许可。法院那边还是那句话:“证据不足,无法支持强制勘查。”
周正仁没争。他把举报信拍在法制科长桌上:“群众举报,现场可能危及公共安全,要不要等塌了再挖?”
对方皱眉:“信没署名,来源不明,程序上……”
“程序是防错的,不是防查的。”周正仁打断,“我签责任书,出事我担着。”
下午两点,开挖令批了下来。
周正仁带了六名特警,两辆工程车,直奔N-7泵房。现场是个半地下结构,四周堆着建材,井口被一块铁板盖着,上面压着水泥墩。工程队的人早就等在那儿,领头的是个穿反光背心的工头,拦在车前,说井体年久失修,贸然打开可能引发塌方,影响周边供水。
周正仁没理他,出示执法令,指挥工人起吊铁板。工头还想说话,被特警隔开。令狐长生也到了,拎着采样箱,一句话没说,直接蹲在井口边缘,打开便携式气体检测仪。
井盖掀开后,一股腐味涌上来。井深约三米,内壁湿滑,爬梯锈蚀。两名穿防护服的技工顺着梯子下去,用铲子清理底部淤泥。挖到一米八左右,铲子碰到了硬物。
黑色塑料袋露出来时,已经泡得发胀,表面布满霉斑。打开后,里面是一团深蓝色织物,辨得出是工装上衣的残片,袖口缝着“宏远工程”字样的布标。内层裹着几块骨化碎屑和一撮毛发,颜色发黄,像是长期浸泡所致。
令狐长生接过证物袋,对着光看了几秒,拿出检测试纸,刮取组织样本。三分钟后,试纸显出浅红色。他点头:“有人体组织成分,送中心复检。”
周正仁盯着那袋衣服,问井底技工:“还有别的吗?”
“暂时没有,但井壁侧面有个凹槽,像是后来凿的,里面塞了水泥,还没清理。”
令狐长生站起身,走到井边,用采样刀轻轻刮下一块水泥碎屑。刀尖碰到底层时,带出一枚金属铆钉,两厘米长,头部压印着“宏远工程”字样。他捏着铆钉看了两秒,递给周正仁。
“和配电室通道那道门的材质一样。”周正仁低声说。
令狐长生点头:“不是巧合。他们在用同样的材料,封同样的东西。”
工程队的人从头到尾站在外围,没人再说话。周正仁收了证物,下令回填井口,贴上封条。临走前,他盯着工头:“这井三个月内动过几次?”
对方低头:“不清楚,得查记录。”
“查出来,明天早上交到支队。”
车开出去两公里,令狐长生才开口:“举报人知道井里有东西。”
“不然不会画得那么准。”周正仁握着方向盘,“问题是谁?怎么知道的?”
当晚八点,技侦李维打来电话。信纸批次查到了,是宏远工程队办公室去年采购的库存,同批次纸张在财务、人事、项目部都有使用。打印记录无法调取,但打印机日志显示,这封信是在凌晨一点零七分输出的。监控调取后发现,那段时间办公楼已清场,但后门红外探头拍到一个戴帽子、口罩的男人拎着工具包进来,十分钟后离开。身形轮廓与赵德海高度吻合。
“是他。”周正仁盯着监控截图,“他亲自送的信。”
他立刻派两名便衣去赵德海住处。地址在城东老工业区一栋六层楼,楼梯间堆满杂物。敲门没人应,邻居说昨晚看见他拎着个帆布包下楼,走得急,像要出远门。屋里没开灯,门锁着,但从窗缝看,柜子空了,床铺也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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